“丐帮的前帮主,汪剑通,死了。” “不,是病死的。”慕容复简短地说道,“他向来有宿疾。” “乔大哥把全冠清一案暂时了结,又得马不停蹄去汪老帮主家中吊丧。天下哪有这么忙碌的新郎官。”王语嫣有些替阿朱不平,“这才成亲一个月,他都没能陪上阿朱姐姐几天。” 两个人嬉笑玩闹了一番,正准备去王夫人处陪她一起吃午饭,慕容博却来寻他们了,想让他们这一顿饭和他一起吃。 “我打算下午启程回去……”慕容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真的厌倦了独自漂零的生活,反正也不指望着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大燕复国。只是他练的那几项少林绝学,还多有未尽之处,自己那三个要穴处的时常疼痛,上次薛慕华也说,是因为练功不得法所致。慕容博一向在武学上极为自信,自然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什么缺漏错误之处。不甘心之下,他想再多去几次少林寺藏书阁,把这些悬而未决的疑问搞清楚。 慕容复并没有劝止,而是爽快地答应了,随即打发了下人去禀报王夫人,自己带了王语嫣陪慕容博用饭。 “爹,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吧。”慕容复淡淡地说。 眼看着慕容博只身远去的背影,王语嫣有些担心慕容复心里会不好受,便搂了他的腰,试探地唤了一声:“表哥?” “去哪里?”王语嫣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发懵,失声问道,“你不会想跟着……” 最近丐帮怪事频出,那个神秘的契丹高手似乎与丐帮以及慕容家都有些牵扯。也不知道是出于对父亲的孝顺与关心,还是他对于欲来的风雨有着敏锐的直觉,慕容复总觉得父亲此次去少林寺,不会那么简单与顺利。 之后慕容复苦劝过父亲,要他不要再冒险修习少林绝学。但无奈在复国之心稍微淡去之后,慕容博把习成天下至高武艺当作了另一种寄托,怎么也不肯停下来。这番回少林寺,虽说他口上说是来辞别之前结交下的一些友人,但慕容复清楚得很,老爷子必然还是对少林绝学没有死心。为着父亲的身体,他决心要看好慕容博,不要让他再偏执冒进。 随着萧远山的出现,最核心的那桩恩怨似乎也快到了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少林寺有带头大哥玄慈在,于这个时候在少林寺周边守着,总不会十分有错。 少林寺这个地方,对于出门次数不多的王语嫣来说,却是已经很熟了。只是数次来到少林的地界,她却无一次进得寺内的,少林这条不接女客的规矩,着实是有些迂腐。 慕容复把她的脑袋按下来一些,轻声道:“我去哪都会带上你的。若是让你落单,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我怎么放心得下。” “他反正要往少林寺来的,我们在这边上等着,少了路途奔波,有何不好?”慕容复将手背在脑后,舒服地靠着树干。 慕容复把她拉到身边靠好,神色轻松道:“知父莫若子,以他的个性,一定第一夜就会潜入少林寺的。” 果然不多久,一个黑色身影飞速掠过。那影子去得又快又飘,若不是慕容复已是算得上一等高手,而王语嫣武功也算得上中上水平,换了普通人来瞧,怕只是以为自己眼错看花了。 王语嫣略一点头,两人运起凌波微步,跟着那个身影跃进少林寺内。只见那道人影并没有半分迟疑,而是左拐右挪,直接往一处阁楼奔去,显然是对少林寺地形十分熟悉的。见那人毫不犹豫地钻入阁楼底下那一层,慕容复与王语嫣交换一下眼神,先在外边停了一停,将这楼外围情况收入眼底。 藏书之处,防火为第一要务。此处单设一楼,远离僧侣们的住处,是为着远离火源。楼前的池子也是为着防火而设,万一火起能够就近取水灭火。楼层高一是为着贮存更多书籍之用,二是使砖木远离纸张,避免一处着火殃及另一处。 见他如此 ,王语嫣心知是为着不发出一点脚步声来惹人 慕容复把头探出来,将耳朵贴在地板之上,正好能将楼下正对着此处的声音摄入耳中。王语嫣待要学他的样儿,却不太想直接碰到被人踩来踏去的地板,停了一停,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先在地上垫了,这才附耳上去。慕容复看在眼里,朝她微微一笑。 “原来你便是当日夺去我孩儿的恶人!”叶二娘被点了大穴,动弹不得,眼里却放出凶狠的光来。 王语嫣一惊,往慕容复看去,他点了点头。二人皆是听出,这是叶二娘与萧远山的声音。只不过慕容复并不知萧远山名姓,心中所想的是“那位契丹前辈”。 “我隐伏在这少林寺二十多年,什么事情瞒得过我的眼睛去?你们在紫云洞中相会,他叫乔婆婆来给你接生,我全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二娘听他说出这许多机密来,已经是抖得全身打战,怔忪了半晌,方才流下泪来:“不管你与他有什么仇怨,可我那孩儿是无辜的呀……我的儿,我想了他这许多年,他一直就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 叶二娘使劲挣扎着,想去扶起那个小和尚,无奈手脚无法移动分毫,她嘶声哭道:“你究竟是谁?我求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摸摸我的孩子。” 说话间,那小和尚低吟一声,已是慢慢醒转。叶二娘顾不得细想萧远山话里的意思,急忙唤道:“虚竹!好孩子,你无事罢?” 叶二娘见他睁眼,欣慰不可名状,再听他说话,更是又悲又喜,带着泪笑道:“乖儿,我是你亲娘啊!” 叶二娘泪流了满脸,只恨自己不能扑上去抱住虚竹:“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身上可有这些印记?” 叶二娘把头点得如捣蒜一般,哭道:“我的儿啊……” 楼下虚竹与叶二娘正母子相认,相看对泣,卧在书堆上的王语嫣束音成声,向慕容复说道:“依我说,这小和尚也太轻信了些,若是有谁偷看过他洗澡的,都能说出他身上的香疤来,难不成都是他娘?” 王语嫣吐吐舌头,听得慕容复继续说道:“只是听那位前辈话语间,这小和尚的父亲竟是一位有道高僧,而且还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个老和尚,居然有一个私生子,还杀人妻儿,此事却是甚奇,我竟也闻所未闻。” 此时,楼下有一个苍老肃穆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萧施主,你唤老衲前来此处,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