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立在房中,觉得经脉滞涩,四肢酸软,气海处更是陡生剧痛,一时间竟是寸步难行。 慕容复似是被钉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在窗缝透进的一线月光下,阿紫精致秀丽的脸慢慢清晰起来。凉凉的月色映着她雪白的脸,竟有一种鬼魅之意。 从王语嫣房中送阿紫出来后,他一直对阿紫颇存戒心,别说让她碰到,便是一同走时,也离她有三尺之远。阿紫又是如何不动声色地给他下毒的? “你敢动她?” 慕容复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阿紫灵动的眼睛里,认认真真地写满了疑惑:“姐夫,你得知自己中毒的时候,一点也不生气。可为什么一提到嫣姐姐,你的脸色就这么吓人?” 一根冰凉的手指搭在了慕容复颈间疯狂跳动的动脉之上,感受着他血液中奔腾的切齿仇恨,阿紫眼睛瞪得更圆了:“姐夫,你不高兴了?你想杀我?就像昨晚你想杀那个青袍客一样……” 原来阿紫此次被镇南王府寻回时,还是顺手从丁春秋手里偷走了神木王鼎。是以,她半夜才会偷偷蹲在府外围墙旁的树上,用那鼎吸引毒虫来练毒功。却阴错阳差,远远地看见了慕容复与段延庆打斗全过程。 阿紫曾无数次亲眼目睹丁春秋用化功大法化去他人内力,但化功大法只能使对方痛苦,却对己方并无实际的好处。但段延庆虽是颓了下去,慕容复却并没有维持原状,而是举手投足间显示出内力大增。这可比当日化功大法使出的时候,更要威风厉害得多了。 阿紫从段延庆口中证实了慕容复吸其内力的猜测,一时间又惊又喜,丁春秋会化人功力,就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若是在化功的基础上还能吸功,岂不是要称霸武林了?因此她决心,一定要将慕容复拿住,将这功夫学到手。至于王语嫣,便随便段延庆怎么处置好了。 她借着探望王语嫣的名义,跟了慕容复半天,却并没套出什么话来。进了王语嫣房中后,看见他们之间种种默契亲昵,除了对奇功的渴求之外,不免又心生好奇。 真情两个字,在阿紫尚有些懵懂的心里,只是模糊的两个字,无论是父爱、母爱,还是手足之爱、男女之爱,竟然连半点都从未真的体验过。看着慕容复对王语嫣万般体贴照顾,再想起段延庆向她描述,慕容复当晚拼上自己性命也要保护王语嫣,阿紫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看王语嫣的表情,阿紫觉得她很快乐。 该不该告诉他王语嫣没有中毒呢……看着慕容复充满怒意的脸,阿紫决定不说。 反正把王语嫣留给段延庆处置之后,还是要死的,只不过段延庆坚持要亲自确认她死掉而已,否则就直接在她身上也下毒了。 他再三运息,明明能感知气海处的勃勃生机,却一丝半点真气也逼不出来。想着王语嫣此时可能面临的危险,真真是心急如焚。 慕容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娇嫩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能用这样无辜的表情,吐出这样残忍的话语。 她端了张凳子坐在慕容复对面,满脸是憧憬与向往:“到时候,我就是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人,谁也不能打我,谁都不敢骂我。我想做什么,就能随心所欲;我想杀谁,他就乖乖去死……” “笨姐夫!这个只是麻痹你手脚的毒,虽然与你性命无碍,你一时半会也冲不开的。” 阿紫摇摇头,从怀中取出神木王鼎来,极为珍爱地摩挲着。 说罢,她把鼎打开,用洁白无瑕的手指夹出一条红头大蜈蚣来,在慕容复面上甩来甩去。慕容复冷冷地看着她,面皮并不动一下。 慕容复隐约听得几声“江昂、江昂”的古怪叫声,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毒物,心下喟叹:我今日竟要丧命于这样一个阴毒的小姑娘之手!可恨我现在不能冲出去救嫣儿,不然便是毒死了也没什么打紧。如今这么一死,可是大大的不值了。 “姐夫,你先尝尝味道吧?”阿紫小心翼翼地把蜈蚣放在了他唇边。那蜈蚣察觉到热气,便探头探脑地往慕容复口中爬去。窒息而亡,只得继续大口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蜈蚣没入自己口中,只觉得长满毛刺的虫身从喉间一路滚下,那爬虫几百只脚踩踏着他喉咙与内脏,带着那种冰凉得令人发痒的触感…… “我再问一次,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看来那条蜈蚣还不够好吃呢!”阿紫奇道。她在星宿派中,见多了见风使舵的小人,别说真的用刑,便是拿刀在他眼前晃一晃,对方也必定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慕容复如此硬气,她愈加好奇。 她言谈自若,神情殷切,便仿佛在劝亲人食用天底下最美味的菜肴一般。 不知道嫣儿现在如何,段延庆有没有对她下毒手……大不了,地府相见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