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间,王语嫣心头涌上万千种念头,她茫然问自己:他要成亲,我为什么觉得如此难过?若是他成亲了,我怎么办? 思绪纷乱之中她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心念俱灰,眼中酸涩。 王语嫣仍是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她语气冷淡,如一盆冰水倾头覆下,慕容复酒顿时醒了大半。但他并非莽撞冲动之人,纵然心头如坠冰雪,在确定之前却并不表露半分。仔细瞧了她半晌,他突然微微一笑,一手仍是捏住她下巴,另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但觉脉象惶急,此刻她正是心擂如鼓。 王语嫣一惊之下,愕然直视他。细碎星光下,她眼中也是莹然晶亮,慕容复心中又是一动,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睫毛,那一抹湿润却似融冰春水,让他心中暖意陡生。 惊痛之后他只觉得一阵狂喜,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晰。 王语嫣被他道破心中所想,羞急之下不免生出怒意,甩开他手跺脚道:“你娶谁关我何事?” 王语嫣冷哼一声:“那你是嫌姑苏的姑娘不好,还要往外头找别人家的姑娘去?”什么西夏公主、东夏公主…… 嗅着若有若无的醋意,慕容复深觉酒意带来的烦躁郁闷一扫而空,只觉神清气爽,经脉畅通,凑上去厚着脸皮问,“现下替我做个醒酒汤?” “好,那下次要再惹你生气,你就罚我醉死。” 王语嫣应了一声,慕容复却是苦了一张脸,心道:昨日向舅母立誓要等表妹长大,我又不是那等猴急的人,舅母为何现在就开始小心了?只是得罪未来的岳母大人,是为婿者大忌,他再恋恋不舍,也得从长计议,只得扼腕长叹一声,送王语嫣回曼陀山庄不提。 这一回,慕容复之前出门办事,已有半月未归。要是以往,王语嫣必是表哥长表哥短,这时她却不好意思提起慕容复,只是旁敲侧击地问阿朱阿碧庄里事务,再看信鸽传回来的信,心中算着他回来的日期,待要算出来了,自己又暗暗别扭起来,心道自己算这个做什么,再丢开。可是没过了几日,又忍不住掐指算了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咱们到城里逛一逛吧?成天在庄里,也怪闷的。”王语嫣想了半天,说道。 一下便被揭穿,王语嫣耳根都红了,强自镇定:“谁说的,我又不往那个方向去……咱们去城北逛逛。” “一样的意思,就你小丫头嘴乖。”阿朱故作埋怨,“怪不得上上下下都只说你好,说我坏。” “姑娘错啦,公子是往西边去的,自然也是从西门回来,不是这个方向。”阿朱一本正经地提醒。 城北有一家铺子做的胭脂糕极好,阿朱说要买些带回庄,王语嫣便与阿碧站在街旁等着。忽听得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小娘子,这么漂亮可爱?” 那人嘻笑一声,转眼间就飘到她们眼前:“小娘子好大的气性,你看哥哥我貌似宋玉,怎么会是市井无赖呢?你还是理上我一理罢。” 阿碧还没回话,那男子桀桀地笑了两声:“我远远地跟了你们一会子,哪里来的父亲与哥哥,只有三个水葱儿似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在哪里?我正好全带回去,以后我便是你们的哥哥。” 王语嫣怒叱一声,一掌推出击在那人手腕上,他被震得后退一步,意外地摸着下巴道:“还有些功夫,更有意思了。习武女子身体柔韧,别有一番趣味。” 胭脂糕铺排队的人极多,阿朱拎着两袋糕点出得门来,却不见王语嫣与阿碧身影。她暗忖道:这两丫头一向调皮,莫不是躲起来诈我?她往那四处小巷里探了探,发现对面拐角露出一角浅碧色纱裙,不是阿碧又是谁? 王语嫣恨道:“我们是姑苏城内大户人家的,不出半日家中必会遣人来寻,我劝你还是放了她,免得自讨苦吃。” 阿碧唇边还带血迹,凄然道:“姑娘,你莫管我,快逃去罢。” 一听得阿碧受了重伤,阿朱便要冲出,却见王语嫣极细微地摇了摇头,只好强忍住继续伏着听下去。 王语嫣皱眉不语,那男子见状把阿碧更扣紧了几分,阿碧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沫。王语嫣银牙紧咬,沉声道:“为了她的伤……我跟你走。只是我的武功虽不及你,要与你同归于尽却也不是难事,你若是敢碰我们一下,大不了和你死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