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心中最爱的虽然是复国大业,但与慕容夫人毕竟是年少时的结发夫妻,也曾有过西窗剪烛共夜话的美好时光,一见灵堂,一时间也是惊痛莫名。慕容复冷眼看他哭了一会,劝他进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扶他去睡了。 “还不曾。我只为包三哥、风四哥他们悬着心,若是先除了那妇人,父亲这边慢慢劝也不迟。”慕容复闭上双眼,低低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对她赶尽杀绝,却仍对劝我父亲向善心存侥幸?”慕容复苦笑摇头。 “姑父虽然不对,但对姑妈,还有你,都是有真情的。他走了岔路,你不帮他,还有谁呢?可那女子连自己亲夫都要谋害,她已是先弃掉了自己的亲人,咎由自取而已。” “我也自私,所以偏偏要替你开脱。”王语嫣敲他一个栗子。 话音未落,包不同与风波恶大步走进来,还未向慕容复见礼,慕容复便一把托住,问:“如何?” 的确是康敏的风格,王语嫣虽然觉得她太过阴毒,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急智。几乎可以想像出,这样一个女人在生命关头的最后那一搏所显现的绝代风华,想必是同为女人看了都难免要心动神摇。若是去杀他的人像段正淳一样,甚至像千千万万普通男人一样,都绝对难以逃脱她的眼波。 “老子才不和那婆娘罗唣,一下就结果了她。我说神不知鬼不觉,找个地方埋了算了。还是风老四心眼多——” 慕容一门最出名的功夫,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包不同与风波恶这一行事,竟是尽得这八个字精华。 包不同与风波恶这二位,一个平生最爱抬杠,一个把打架看得比性命更重要,对着这么一个极力□□的美人,竟然心肠也丝毫不软,真可谓是铁铮铮的好汉。康敏狐媚无比,若是换成其他人去杀,不一定能得手,可偏偏遇上了这两个于美色上并不十分要紧的,也只能空叹时运不济了。 慕容博这边,却是没有这般顺利。此次慕容博回庄,并不能被太多人知晓,因此连带着王语嫣都减少了去参合庄的次数,好为这父子俩留下交谈的空间。 “你把姑妈的事全告诉他了吗?”王语嫣也觉得这思想工作十分地棘手,自己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姑父怎么说的?” “那个马夫人……” “你真是越来越狡猾。”王语嫣定神想了一想,伸指头去羞他。 果然,不久后慕容博便探听得,丐帮有位副教主夫人竟然离奇地死于宵小之手,丐帮人多口杂,虽然官面上只说是意外,坊间还是传出了种种暧昧的桃色传闻。大失所望之下,也没有告知慕容复,只是留下一封书信,便回到少林附近继续过着隐居的日子。 慕容复却不动声色:“既然留不住,又何必要拦阻。咱们家称他病亡多年,此时家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迎来送往的总是不便。他的念头也不是一时能扳得过来的,由他去吧,只是要小心着,看紧一点。” 她原意是指的是慕容博的今后,慕容复却不这么理解。 王语嫣心里打了个突,见他眼角带着笑意,这才堪堪放下心来,嗔道:“你烦心事去了,就来编排我。我哪里做过坏事了?” 王语嫣看着慕容复身上尚着素衣,身旁器皿也是孝期礼制,心里不免又有点惴惴的。 王语嫣被他的大喘气唬得哭笑不得,依他的话,在茶花树旁练起武功来,不敢不使出十分的力气。一套剑法舞毕,慕容复用袖子替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儿,点了下头:“这一年来,你倒是很有进益。差不多是时候,教你斗转星移了。” “这个名字是江湖上众人传的,我倒觉得太过霸道,念起来又长。”慕容复微笑背手道。 慕容复对她的好学很是满意,“斗转星移其实说穿了,类似于借力打力,是在对方内力将发未发之际,看准方位与经脉将其弹回,便能起到转移攻击的效果。”肉厚的也就罢了。弹回自己身上,疼了又要哭。” “天下武功种类何其多,每个门派招式不同,内力发出的方位与经脉也就不同。若是对敌人的招式与内功心法一无所知,在过招时倒是也可先守不攻,引他使出整套武功之后,再一击破之。” “不错。像少林、丐帮这些门派高手如云,内力也多为雄厚,与其对阵时不可托大,要力求快速制敌。慕容家习武向来极广,就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为自己创造出使用斗转星移的条件。” 慕容复见她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一副极是认真的模样,白玉般的小脸隐隐透出红晕,竟比身旁的粉色茶花更加娇艳,心中一动,手中揉她手腕的动作也缓缓停了,柔声道:“你不就是我慕容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