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 余生很长，他没有远大的理想，方随之走到哪里，愿意把他揣到怀里，想起时安抚地捏一捏他的耳朵，便是相当幸福的永远了。 八百年前的九登山比往常要更冷，方随之让他去山下添些被褥，谢时安将被褥收进袖里乾坤中，猜想师尊会在哪里等他。 也可能是大师兄的房前，那他就变成一只兔子蹲到师尊肩上去，若有似无地强调一下存在感，师尊不赶他，他就理所当然地待到日落，再钻进师尊的被窝里，给他暖床。 可是师尊哪里都不在。 自从他以自己是兔子为由告知师尊他吃不了荤腥之物后，九登山已经很久没再让他闻到一丁点肉味，甚至谁修行受了点伤，师尊都要帮人养好了才让接触他。 骤然再次体验到，全部的器官都在叫嚣着拒绝，最令人崩溃的是，这个气味他很熟悉，那是师尊的血。 头顶冰凉的雪花砸到脸上，唤醒谢时安怔愣的身体，谢时安顺着山路奔到方随之的木屋前，只一眼就失去呼吸。 谢时安视线从纵青珩身上缓缓挪到地上躺着的方随之身上，尽量平静地问：“发生了什么？” 纵青珩却没有说出任何给予人希冀的话，而是抖着双手从旁边捧起自己的奔雷剑，无措地望向他：“我刚刚亲手用奔雷剑杀死了师尊。” 纵青珩亲口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谢时安终于无法再用任何理由来欺骗自己。 纵青珩胡言乱语把一行人的所作所为说清楚，说完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师尊临死前给了我一道清心决，所以我现在短暂恢复了神智……师尊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让我恢复神智？” “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弄清楚……想弄清楚……”纵青珩辩白到一半蓦地失了声。 没有记忆，他就只是师尊的大徒弟，他无法将自己的身份脱离出来，他需要过去的记忆，让自己把师徒之情和其他的感情区分出来，证明自己不仅仅是玉识君方随之的徒弟。 他一意孤行地伤害了师尊，还害他丢了命，但师尊临死前还愿意送他一道清心诀，了断所有的恩恩怨怨。 纵青珩不愿，谢时安就将灵力注进灵剑：“你如果真的为师尊伤心，现在就去重明宗和龙谷，乃至莲华宗，你杀上去，把师尊的琉璃心抢回来，否则就别假惺惺地掉一滴泪。” 纵青珩被谢时安叫醒了，提起奔雷剑冲出九登山：“好，我去。” 双手双脚都失去了知觉，谢时安把自己变成方随之最爱把玩的小兔子，缩在他空荡的怀中，一身雪白的兔子毛被鲜血染得通红，他也不想管，只希望有一天睁开眼，师尊的双手能够重新抚摸到自己的后背，告诉他这不过一场噩梦，让他的扇儿受惊了。 谢时安化作人形，发丝都浸着方随之的鲜血，冷淡又波澜无惊地抱着师尊被挖空心脏的尸身，听那满眼惊悚盯住他的长老汇报完纵青珩的最新情况，木灵力实质化凝成枝条，径直穿透无辜长老的喉咙，随后干脆利落抹杀长老逃窜而出的元婴，杀死唯一的知情人士。 谢时安弯下腰，虔诚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