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是问:“什么意思?没懂,细说。”“没什么啦。”陈庭桉把勺子放到碗里,“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去刷碗。”陈庭桉站起身,收了一下桌子。“辛苦了。”“不辛苦,饭是你做的,我刷碗是应该的。”趁花如是午睡的时候,陈庭桉悄悄出了门。买了两罐酒,坐在云卿家,边弹三弦边喝。大白天喝酒,不是陈庭桉的风格,但是,今天就想喝点。距离阮辰去世,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陈庭桉还是没能完全从失去朋友的阴影中走出来。陈庭桉记得,她的太姥姥,也是在一个下雪天去世的,寿终正寝。那年,她才六岁。那时候的她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姥姥说,死亡就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游。姥姥还说,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因为有死亡,所以生命才更加多彩。每个人去世前,都会和陈庭桉说:“你要好好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可是,什么才叫好好的呢?作者有话说:引用:①《劝学诗》赵恒。②《唐多令·芦叶满汀洲》刘过。第48章 祖宗每一把三弦的音色都不一样,陈庭桉这把,音色是很低沉的那种。用苏醒的话说,这把三弦,拿去做白事刚好,这轻轻一扒拉,方圆五百里的,所有有听觉没听觉的,都得跟着哗哗哭。苏醒说陈庭桉,年纪轻轻一个人,选那种活泼张扬明亮高亢的多好。怎么偏偏喜欢这么一个倒霉催的音色。一点也没有年轻人那种,青春活泼肆意妄为的青春感。陈庭桉说她,喜欢深沉又内敛的,不喜欢活泼张扬的,嫌闹腾。苏醒问,你说的是三弦,还是人?陈庭桉说,是三弦,也是人。和花如是谈恋爱之后,陈庭桉时常感慨,原来喜欢人的样子,是真的没有模板的。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喜欢的人的样子就是什么样。花如是和深沉不沾边,内敛倒是沾点,但也不太多,至少和她想象中的,未来的女朋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就像,苏醒说,她喜欢大眼睛双眼皮,身高一米七八的。但她现在的女朋友,单眼皮,身高一米六五,眼睛倒还算是大。想到这件事,陈庭桉忽然停下了弹三弦的手。苏醒她搭档,自己的同门师姐云野,正好是,大眼睛,双眼皮,身高一米七八。该不会,那时候苏醒说的,喜欢人的样子,就是云野的样子吧?仔细回想一下,她们两个,确实从前就有点不太对劲,总是嘀嘀咕咕、捅捅咕咕的。但以前也没多想,就以为,俩人还是相声搭档,所以平时话题更多一点。再加上,俩人还差不多大,更有话题一点,毕竟陈庭桉比俩人小了十岁呢。陈庭桉刚会说话的时候,人家俩都上初中了。不过,陈庭桉说话比较晚,三岁多了才会说话。陈庭桉一两岁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要么聋,要么哑,反正肯定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不会说话呢?陈庭桉的姥姥,带她跑了好多个医院检查,每个医生说,从检查结果来看,这孩子挺健康的,没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不会说话,现在也不好说,可能就是单纯的说话晚。多给孩子创造良好的语言环境,家里人要多说话,多教孩子说话。而且最好单语种教学,别一下子学俩语种,那样孩子小脑瓜可能会混乱,导致不会说话。在这样的环境中,再观察看看。但是,热心的两个邻居家姥姥,一个评书演员,一个相声演员,天天在家从早说到晚,连点口音都不带有的,更别提双语种了。等到陈庭桉三岁的时候,她还是不会说话,大家又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智力障碍,或者自闭症,孤独症什么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多次,得出来的结论都是,这孩子挺正常的,按理来说应该会说话才对。陈庭桉的三个姥姥和太姥姥,坚信晚说话的孩子聪明。但陈庭桉的生物学父母,坚信这孩子是有毛病,不是聋哑就是智障,反正是有问题,再加上,她还是个女孩,所以弃养的很干脆。一直到后来,陈庭桉会说话了,也认字了,确定不是智障,不是残疾,不是自闭症什么的,是个正常又健康的孩子,才给接到身边。那时候,陈庭桉都已经上小学了,而且她姥姥也去世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实在没有可以丢的地方了,所以才不得不给接了过来自己养。虽然是接过来了吧,但也是在念寄宿学校,每周末回一次家。法定假和寒暑假的时候,陈庭桉要么就是跟着苏醒的姥姥,在曲艺团玩,要么待在剧组拍戏。反正就是,陈庭桉和她生物学父母,总也见不到面,为数不多见面的日子,那俩人还不干人事。以前生而不养,现在年纪大了,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孩子了,又想来吸血了,早干嘛去了。陈庭桉捏扁手里的易拉罐,就好像在捏那二位。想弄死那俩不配为人的生物学父母的,又何止花如是一个人。午夜梦回,陈庭桉都不知道想弄死他俩多少次了。真是,恨不得那俩人,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发烧烧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死。陈庭桉发泄够了,才把早就不成样子的易拉罐,丢进垃圾袋。虽然云卿家长时间没人住,但是阿姨会每周来打扫一次卫生,所以水电都是通的。陈庭桉在云卿家洗了澡,又换了以前放在这边的衣服,觉得身上的酒气散的差不多了,才回自己家。花如是鼻子特别灵,一下子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背着摄像组的摄像头,问她:“喝酒了?”“嗯。”“那你愿意和我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大白天喝酒,不是陈庭桉的作风。陈庭桉说:“我太姥姥,是在一个雪天去世的,但我不知道,具体是几月几号几点几分,我只知道,那天下雪。”“我也不知道,她生于哪年,死于哪年,姓甚名谁,生于哪儿,长于哪儿,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太姥姥。”“我甚至不知道,她葬在了哪里。”“我只知道,我想我的太姥姥,还有三位姥姥了。”“抱歉。”花如是所有的长辈,去世的都很早,基本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花如是也没经历过朋友去世的感觉,虽然她和阮辰经常说话,但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因为陈庭桉的缘故,才能在偶尔聊几句。对于没经历过的事,花如是也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不知道现在应该安慰陈庭桉点什么好。陈庭桉摇了摇头,“没事,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只是再想到,还是会觉得难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