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饭桌对面坐着已经能勉强下床的林沅,林沅身后,还立着个不言不语、毫无存在感的阴沉杀手。两人都没有反应,不过,林湘知道,自己讲的话他们在听。 “去做什么?”竹峙跟上来,应该是一个问句,可并没有语气的起伏,竹峙总这样说话。 竹峙摇头。 蹲身在井边洗碗的林七姑娘今日束起了一头青丝,又是窄袖短衫的利落衣装,显得人越发清癯。她鲜少有这样的打扮,显然是为方便出游考量。 七小姐是个很脆弱的人。 林湘忍不住瞄一眼对方。 他是五日前来的,那时,薛一针还尚未离开。林湘帮衬着给对方换过药,当时,竹峙的伤情只比林沅好上一点儿,直到现在也依然能称得上句重伤患者,可竹峙却告诉她这个基本没受伤的人要“小心伤口”。 点点头,林湘心塞地站起来。 他们今天的早餐还是竹峙去买的,可他到现在还没有吃。 丫的林沅这厮在两性关系中无论处于什么地位那都相当抽象。 这次寻书并不跟着一起去。自从林湘把转让店面的契书强硬地塞给了她,加之出过失火的事,寻书便格外坐卧难安。不管林湘怎么劝她放宽心态,寻书的精神都一直紧绷着,每日上下班陪星星伴月亮的,就差睡在书舍了,生怕再出一点儿的差错。 [我保护你] 而没能从那场荒诞闹剧中走出的,何止他一人呢? 这是林湘穿书以来,第一次离大自然这样近。 阳光晒走了心里积压已久的霉斑,呼吸着秋日原野的草木香,她微笑起来。 “别神游了——七姐!”林淮在前面催促,“我们去找阿瑜!” 她还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女郎形象。 林淮总有许多有意思的趣事,好像她生活的一点一滴都那么值得铭记。 没走多远,冯文瑜骑着马哒哒哒奔过来了,身后掀起一大片土路上的灰。 “看红叶去?”利落地在她们面前勒缰停马,冯文瑜发出邀请。 …… 救命啊马会动。 冯文瑜刚刚的近距离刹停技术的确很卓越。富二代擅长飙车,这很符合刻板印象。 冯文瑜虽然心思活人又蔫坏,但的确是林淮重要的朋友。 “说实话,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离这么近。我们接下来不说话可以吗?” 宁愿和林淮一起在马背上颠得想吐,也不想在这里纠结和冯文瑜说什么好。 “不过——”拉长了语调,冯文瑜无赖地问她:“多远算近呢?这样么?还是这样?这么近林七姐你习惯吗?” 好恶趣味。 她不打算接冯文瑜的话茬。 “看来,林七姐真的很讨厌我啊。”耳畔传来故意装可怜的失落低语声。腰上的手臂不动如山,不仅没被她掰开,甚至收得更紧了些。 比起故意卖可怜的冯文瑜,谁来可怜她一下啊。 “看左边。” 对方马骑得太快,马背上颠来颠去地令人眼晕,林湘一直没往两边看。这会儿,不知冯文瑜又心血来潮想干什么,她敷衍性地瞥一眼左侧。 认识那么久,光看他那张脸,林湘就知道元宵又在分心了。看表情,他分出四分之一注意力看路都算多了,恐怕是一直在关注她们的动向。 这世界没有交规就能不守交通规则了吗? “宋元宵胯下那匹马很寻常,却能跟我们这么紧,我想,他的骑术大概比我还要好。林七姐——” “我想宋元宵一定很乐意与你同乘一骑。” 冯文瑜为人轻浮,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扯两性关系,林湘都有经验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应对,冯文瑜一会儿就会觉得无聊。 清秋时节,浅浅的溪水在山石间蜿蜒,低矮的落差处如绸似练,而顺溪水源流的方向望去,深红浅黄、错落有致的山林真真明灿如霞,直让游人欲醉。 右指空勾了勾,林湘遗憾自己没带上绘画工具。 今年,京里附庸风雅的女郎们间流行取材天然的牙黎,林淮早就惦念着,要取下落岚山秋日最美的那一叶。 瞥到远方力有不逮处被侍卫们拽弯垂落的枝条,林湘嘴角一抽,默默替那颗老树祷告。 一个上午,就在低头捡拾红叶、彼此分享说笑的悠闲中过去了。 笑着收下了元宵在两片之间纠结许久全捧给她的两片标准枫叶,林湘也分享给他一个特别的——叶片上黄黄的轮廓很像一只大狗。 对叶子狗实在爱不释手,元宵甚至连将它交给冯文瑜的侍卫暂时保管都不舍得。 除了事先备好的食材和刚猎的野兔,侍卫还束起裤脚下河扎了鱼吃,林湘从没扎过鱼,也心痒痒地下河尝试,无奈她和林淮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衣服被溅起的水花濡湿了小半,也没扎起哪怕一条鱼来。 “马骑得好,又会扎鱼,宋小哥真是须眉不让巾帼。”眼见元宵又叉中一条肥鱼,林淮在岸上感叹,林湘也盯着他目不转睛地啪啪啪鼓掌。 捏着叉鱼棒,手足无措站在溪水里,元宵一时被她看红了耳根。 两个好朋友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转到了她身上。冯文瑜笑话她在马背上的僵硬表现,话题又转了几转,林湘默默听着,稀里糊涂的,接下来的安排就成了教她骑马。 至少,林湘不能。 她微笑着,乌黑的眸像此刻的风,柔软轻盈。 顺便,ile的歌:《来春打马》分享给大家,我很喜欢这种活一天是一天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