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中秋快乐！ 失血过多、踉跄晕眩在梧桐暗巷那一刻，林沅脑中闪过的，并非今日所遇的重重杀招，反是他的小同乡被推下水前那双极亮、极亮的眼睛。 他敲碎了小同乡对他没来由的幻想，告诉她人类就是这样不能付诸以信任与感情的东西。 自幼时握起凶器的那天起，他便做好了会被谁杀掉的觉悟。 清秋里，月色下，仰望那道渐近的暧昧轮廓，奄奄一息的林沅露出了笑容。 “我……见到了……咳咳，明月…”他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血从失色的嘴唇中咳出来，“……你…你要听吗？” “你今天当然会见到他。” “他拒绝皇……皇帝将…他脱籍抬为……太女侍君的…垂恩，声称自咳咳咳……自己，同太女素丝…无染……这，也和你…无关吗……” 深深拜伏在地，明月用月一样清寒的嗓音娓娓而言，诚惶诚恐、悲戚切切。 为谁呢？ “所以？”俯下身，将冰凉的刀尖抵在林沅颈上，林湘抬腕，用刀锋描摹他下颌的走向，正如许久之前，林沅以簪尖划过她的脸颊。血液自刀尖一路溢出肌表，连成一条颜色晦暗的血线。近乎轻佻地以短刃抬起他的下巴，林湘直视他覆着血污的、汗涔涔的眼眉。 刀尖刺入颌下皮肉，体内不多的血又向外流，温顺地抬起下颌，林沅仍是那幅恹恹欲昏的将死模样，缓慢眨动的睫羽下，是一双不曾波动的眼瞳。 真可笑啊，她还是问出了这种问题。 “你……在哪…里知……知道……”他又咳嗽起来，血顺着刀刃蜿蜒，染红了林湘持刀的手指。“我……的…事……”林湘如此精准地找到了他。 “嗯。”林湘没去否认。 “林沅——”仲秋团圆的时节里，她唇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很快消融进沉沉夜色里的笑容，“那天你问了我很多事，我没敢对你说，其实，你是里面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角色……我是说，曾经。” “这样啊……” 对他坦白的林湘、落入水池的林湘、救下明月的林湘、竹峙每日禀报中的林湘、郑重和他谈起过去的林湘……他将关于小“同乡”的种种都记在心中，林湘了解他的故事，林沅又何尝不了解她的性格？ 林湘收回抵在他喉上的短刀。 这就够了。 碎裂的木板掉在地面，无声昏垂了头颅，林沅额前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血液飞溅，梧桐叶里，凤凰了无生息。 把包袱里那件干净的外衫换上，背着麻袋，林湘从暗巷里出来。 “没事。”林湘侧头躲开他的手指，“不是我的，应该是没擦干净。” “不要指，也不用帮我擦，元宵，我自己来。” 两人沉默着返回巷口。 骡车夫等在巷口，见他们这样出来，热情地想帮忙提东西上去，林湘摆手拒绝，沉下气自己去拽。 “姑娘，您这货真够沉的。”车夫笑眯眯搭话。 “哎呦——谢谢您咧！快快，咱上车走喽。” 元宵抬手指车厢。 “林七——”正要抬腿爬上车去，有人叫住了她。 即将被她改变命运的尚黎光立在路旁灯影下，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主动掀开面前的垂纱，文弱的少年郎嘴角含笑，色若琥珀的清亮眼眸轻柔地凝睇着她。 “嗯。”点点头，林湘试图去弯嘴角。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出来，“你……你也是。” “都挺好的。”林湘僵着声，打断还想问什么的少年，“我先走了，你慢慢逛。” 沉重到需要被拖行的麻袋和 骡车拐了个弯，正是与来此的军士同向而驶，若再拖一会儿，林七只怕要被她们遇上。 不像。 并不是军士的缘故，林七只是要避着他。从第二次见面起，她在自己面前就一直很不自然。 “不急。” 在离拜月宴不过数里之遥的灯会上，林七她，究竟在做什么呢？ “余音，你同我一起逛逛。”他轻唤自小陪伴自己的小厮，复而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银锞子递给其他仆从，“一年一次的团圆夜，难为你们受累陪我出来，这点银子拿去走走看看，去摊上买些吃食玩意儿，你们也尽兴地过过节。” 循着痕迹，尚黎光最终找到一处铺了梧桐落叶的暗巷。 离顺文门不算很远，在这种地方种植梧桐却不精心养护—— 林七真是寻了个好地方。 嗅着朽木气息之下那阵隐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平复呼吸，他命余音守在巷口不许擅动，自己则干脆摘了头上的碍眼玩意儿，提了盏小灯直趋进去。 呵—— 会是谁呢。 灯芯翻倒、灯油倾泻，几乎是立时便引燃了锦质的灯罩，很快，又贪得无厌地去烧毁眼前这堆多半是木质的破烂，将所有痕迹和证据尽数吞噬在烈焰里。 看——这下多明亮。 不等缓过气息，他连忙开口：“去找人——光线晦暗，我竟在里面绊跤摔了灯，巷子里堆着木头，走水了——” 火光渐高，气味也越发作呕，不等余音告知几个人，人群便你传我看都往这里奔来了。 仪态端方的大家公子轻易凭借他的折节与财帛，赢得了人们的谅解。连很快赶来、盔甲齐整的禁军军士们也没问他的罪。被军士的小队长劝着在路旁的小凳上坐下，尚黎光仍关心着走水的小巷，频频凝望的模样看着忧心极了。 一道焦急而熟悉的声音唤他。 “尚九见过柳先生——” 这章两人同时出镜，就没把湘湘眼中的林沅写成“她”，不然太乱了。 不知道说过没，林沅今后最讨厌的就是明月，要不是他和湘湘确实有代沟（网龄方面），一定会用绿茶之类的字眼去攻击明月，然而明月哪里是绿茶呢，最茶的那个分明是他的狗腿子（无贬义）尚九公子呀，只不过人家不去茶他罢了。 附赠一个不会存在的ooc小剧场： 听到许多诸如“第一个鱼水相谐”“第一个成婚（工整大楷）”“第一喜欢他的脸”的描述后，格外被湘湘针对的林沅思考一秒，云淡风轻： 湘湘说过的：你是网文里的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角色……曾经。 谁说这不是双向奔赴呢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