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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束光,禽鸟的第一声鸣叫。被褥掀起了小小的一角。冬天的空气总是冷得像凝固了一样。木门悄悄推开,又很快合上,把白融融的光挡在门外。屋里难得的简洁,镜子前的瓶瓶罐罐、椅子上的洋装小外套、床下的新式小皮鞋都没了影子。只有留声机留在了角落,或许因着略显笨重而被遗弃。谭五月侧躺着,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床榻内侧。伸手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被子里是沉闷的呼吸声,微微地颤着。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捂了很久,久到好像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柳湘湘已经走了。眼泪忽然就滑下来。“别……走……”作者有话说:为了不鸽子太久,写了比较短的一章第33章 怀表三十三柳湘湘走了。谭府里一切照常,在阿婆组织下井井有条地准备着大年初一。在谭家老爷黑了几次脸后,没有人再谈论柳湘湘,甚至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好似这人从未出现过,谭府上下个个缄口不言却又心照不宣。谭五月瘦得厉害,脸上的几分圆润褪去了,也少了些稚嫩,倒显出几分少女的棱角与出挑。只是,话也更少了。“快过年了,明个方家父子要来跟我盘算些年前的生意。”谭仲祺心烦地蹙着眉,“既然是你未来夫婿,明天也就一块会个面。”谭五月没吭声,谭仲祺有些不耐:“听见了吗”谭五月没有抬头:“爹爹已经定好了,又不是来问我的。”谭仲祺立刻横眉冷竖,喝道:“越来越没规矩,该让你阿婆再好好教教你。到了夫家……有的管教要你吃。”说罢,拂袖而去:“真是……什么都不省心。”谭五月回了房,关上门,心脏才后知后觉地猛跳起来。还是怕。怕爹爹,怕方俊才。怕阿婆,什么都怕。谭五月坐在桌案前,目光有些涣散。屋里有下人刚刚来打扫过,地面锃亮,偶有几处水迹泛着光。床头的柜子上是铜金色的留声机。这是柳湘湘留下的,屋子已经锁了,这台留声机她特意搬了来,阿婆见了倒也没太反对。高高扬起的喇叭满是摩登气息,和老式的家具陈列格格不入。谭五月呆滞地望了一会儿,脑袋里逐渐回忆起柳湘湘的动作,摸索着摇动手把,唱针便绕着黑色的胶盘缓缓旋转起来,音乐猝不及防从喇叭里倾斜而出。依旧是那首《五月的风》,如莞尔微风,悠悠扬扬。柳湘湘人走了,可落了这样那样在谭五月这儿,好似从未走远。打开桌上的彩绘妆奁,将金色怀表握在手心,感受指针一秒一秒跳动,心跳才随之舒缓了些。这些日子,她可以闭上眼不看,可以捂住耳不听,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想。柳湘湘,柳湘湘,柳湘湘,这个萦绕着香气的名字,从她第一次听到起,就已经刻进了某个最深处的地方。隔天,方家老少登门拜访,阿婆早就命人摆了一桌好的,下人们忙忙碌碌。谭五月没能睡好,起了个一大早,在院里逛了两圈,眼看着离开春也不远,园里的枯枝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出新芽。可惜她没等到五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谭五月垂眸笑了笑。发髻间是素木的簪子,正衬庭院灰冷的颜色。“人家都到了,你倒在这游逛。”阿婆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也忙得脚不沾地,心不在焉地瞥来一眼,催促道:“大堂去,见见人。”大堂上两张陌生的脸,一男一女,看着都不年轻了,男的戴着顶黑色的礼帽,穿着大襟马褂,帽檐下依稀见着稀疏的头发,女的高领袄裙,领口密不透风戳到了下巴。谭五月微微福身,就安静地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虽不说话,倒也显得懂事礼貌。“这孩子,胆小。”阿婆对谭五月的闷脾气心知肚明,赶忙打着圆场。一位方家老爷,一位方家姨太。待阿婆介绍完,谭仲祺才不紧不慢道:“小女无礼,亲家可别怪罪。”“哪里,女娃啊就该安安分分才讨人喜欢。”那女人挂着笑脸,细细端详谭五月,“马上啊就是自家闺女了,自然怎么看怎么亲。俊才刚去找你,你就来了。估计他找不见你,一会儿就回来了。”姨太倒是热络,方家老爷微微眯着眼,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谭五月听见他说话,开口有几分京腔,好像说是托人给方俊才在警署冠了个闲职,批文还没办下来。谭五月刚有些困意,就听到一道怪响亮的声音:“父亲,我回来了。”一个青年人阔步流星地走进来,身板虽然瘦削,但看着很精神。谭五月想起相片,便猜中这是方俊才了。那方俊才也看到了她,走到面前,也不避讳,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他的眼睛颇像他父亲,细细的眯缝眼儿,谭五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向后躲了躲。“这就是五月,你未婚的妻子。”姨太显得殷勤。方俊才又瞥眼看了看,点点头:“样貌不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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