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上任,向来国势不稳,宋国当年便是如此。风水轮流转,盛齐也摊上同样之事。 丰都颇有些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到处传播,喜得有,忧的也有。 乱世,粮食银子握在手里才是最稳妥的,是以丰都物价飞涨,反而房价大跌,宋令便在丰都租了一处颇大的宅院,雇了一个独身的寡妇陈氏当管家,又另寻了一个画师,做起了媒人生意。 虽她与宋和仅有一面之缘,他是她族谱上的表叔,魏鸾还曾救过他命根子,未曾料到曾经她为其喝彩为其鼓掌的勇气今时仍要为此葬送性命。 她的生意本是打发时间想出来的一件趣事儿,打听到谁家有适龄姑娘公子,她让画师将人画像画下来,批注上年龄身高家世,起初她是免费赚个人气,等姑娘公子积累的多了,便开始收钱拉线了。 宋令未曾想到,她这一生毫无追求,只想过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将来靠相公的吃喝玩乐生活,却未料到她竟是一个生意小天才,靠自己反而过的最好。 丰都好多媒婆寻到她的住处,堵着门闹事儿,宋令起初报官,可官府来人赶走了,第二日还来。 忽有一日灵感乍现,寻到一上佳之法。 这堵门的媒婆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的喜有的忧有的不屑,宋令不在意,只要她们中间有心活了的人,她的目的便达到了,从内部攻克,攻心为上。 是以招几个人本就迫在眉睫,现在一箭双雕,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将生意版图作大。当然这也是双赢的买卖,媒婆仍是老本行,嘴皮子又厉害,绝对胜任不在话下,撮合率当更高。 化敌为友后,招来的就不能让那些没来的再来搅活生意了,生意不做,哪有月钱拿。 宋令倒出闲暇,又有了新的主意,她本来准备两类厢房,分别为竹间花间,用来约见男女,现在她着手准备第三类,此类房间开两个门,正中间有个屏风,世俗男女不方便见面,但若是见画像有意又双方皆有互相了解之意,便可以申请这种房间,虽仍见不到人,但有画像有声音亦有剪影,当更有意境,更易成事。她还给此房间起了个雅名,比翼间。 引用了明清诗人张岱的诗句; 最后,仍是那句话: 智离,也走你~ 第26章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对于宋令来说,这一年之中,忙碌归忙碌,却也岁月静好。 郑诚支持郑瑾自然也不是不图回报的,他称帝之前已娶其女,称帝之后更是立郑诚之女郑湘君为后。 三公合力灭智后,因分智氏之地不均而结怨,迅速分裂,又因三公成鼎足之势,相互钳制,灭智之役中也已将田氏权利蚕食殆尽,是以三公先后称帝,遂未晋亡。 陈氏先广发告示于天下,要求魏氏归女陈姜,因陈姜曾写信归家,道魏氏太子魏桓与她毫无感情,却偷偷与文姬私通。 魏氏迅速反击,言陈氏之女自成亲之后便疯癫无状,此乃疯言疯语,陈氏狡诈,以此诓天下之耳,不足为信。 魏宝卷也因陈姜之死受到惊吓,一病不起,魏桓代为主持朝政。 他们这一家子,哥哥绿了父亲,弟弟绿了哥哥,也实在是混乱之至了。 可陈姜给魏氏信中却只字未提她与魏鸾旧事,一是她自己的名声,二是也保全了他的名声。 智氏亡后,十分匪夷所思,郑离竟被魏鸾所获。 郑瑾待朝堂稳定之后,遣使出魏地,称愿以千金相换公主郑离归故国。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宋令觉得自己对他离开之时的那点点喜爱定是错觉,必是因魏府待了许久,走时竟没捞到一点儿银子,如今发家致富全靠郑玉和她自己,才流下辛苦血泪的。 不成想近期却有些意外发生。 这宋和,本就是宋氏本家,反地又归属宋康,无论如何,宋康难辞其咎。 历来新帝上任,本就旧部遭殃,即使宋康主动交出兵权,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宋令知自己父母闻讯也定会心中担忧之至,毕竟是至亲骨肉,他享荣华富贵她们一家不惦念,若遭了劫逢了难,让人如何不担心。 如今丰都转封于萧昭业名下,终于彻底归于萧氏一族了。伯父若知晓有朝一日会至于此境地,还会通敌卖宋吗? 王媒婆见她郁郁不乐,便劝她出去转转散散心。 皆因此地官员多为宋康旧部,这次他遭贬,自然许多人也跟着被贬,被缉拿送徐都问责。 这宋和肯在未晋宫宴之上挺身而出为田凤仪发声,这是冒死之行,若是对田凤仪无意绝不可能至此,而田凤仪又嫁给了萧昭文,宋和的人生的轨迹还真是如影随形般黏连在田凤仪身上。 萧昭文能现下拥得美人笑到最后,也与他是田凤仪众多爱慕者中权势最大者脱不开关系。 她知道东街尽头第二条巷子里住着大学问家孙东彦,他本是邻国越国贵族,家族没落被陷害流落他国,可他满腹才华,徒满天下,还曾各国游历,先后当过两国太子太傅,也曾在上庠书院任教,最后落脚在此地,一是丰都曾为国都,相对繁华,二是远离朝堂不参与纷争,三是离故土越国很近。 宋令一听这茬,便觉得应是这六个姐姐已超脱凡心,劝也无用,是孙东彦还未能接受生的所有女儿竟都无心红尘。 宋令边打开画像边问:“丑?……嗯?不丑呢!” 也不知道孙大学问怎么教育的孩子,如此脱尘佛系,如此与众不同,让如今深陷红尘的宋令,佩服之至。 到得他家门口,见门外有车厢和几个仆役候着,看车厢的华美程度和仆役衣着不难猜测,应是大贵之人。 正想转身离开,听到聊天声自门内而来,宋令抬眼望去,孙东彦正在家丁陪同下,陪着一年轻男子缓缓出门,那男子生的十分白净儒雅,一看竟有些面熟,宋令应是见过,搜肠刮肚下,一时却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宋令一下子忆起来,沐氏乃盛齐萧氏贵亲,沐杰是萧昭业母氏家族的儿子,与萧昭业同龄,是以儿时他常常进宫,自幼便与他玩在一起,小时跟着萧昭业一起欺负她的人便有他! 宋令刚想转身。 宋令尴尬笑笑:“正巧路过,过来看看姐姐们。” 可能孙家上下对她的热切之意让人十分不解,沐杰告辞之前不由的多看了她许多眼,看神情,应是也觉得她有些面熟,但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宋令进得孙府便问:“姐姐们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