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东北,灞水、泾水合于渭水,其上筑有一桥,名曰东渭桥。
开元九年,朝廷集京兆府及高陵、三原等七县士民之力筑此桥,下圆木桩二十二排四百一十八根,石砌分水金刚墙四座,全长三百六十七步,宽十步。
此刻桥上铺满了尸体。
党项人以及战马的尸体。
一只血手从尸体堆中伸出,伸向湛蓝的天空,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
但下一刻,被一只脚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尸体之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朱珍非但踩了一脚,还用力压了压,确认下面没动静之后,方才迈开脚步,一脚踏在另一名伤卒的胸膛上。
那名伤卒的胸骨当即塌陷下去,嘴角溢出黑红鲜血。
“这些党项蛮子,倒也硬气!连败两场,竟然还敢来惹我们!”朱珍抬头,望着清理尸体的士卒喃喃道。
“神策军若是有他们一半,也不至于如此。”朱温骑在马上,此马全身火红,犹如烈焰,神骏无比,是朱温驰骋战场的好帮手。
朱温下马一手抚摸马鬃,一手指着士卒和言语色道:“马尸不可浪费,兄弟们许久未尝过荤腥。”
“领命!”士卒眼神崇敬。
在朱温的率领下,他们在王桥、东渭桥两次大破拓跋思恭的党项军,党项人死伤极其惨重。
比起神策诸军的裹足不前,党项人可谓奋不顾身,前仆后继。
大唐当年将他们从吐蕃人手中解救出来,内迁至河套,百多年繁衍,也算有了些家底。
围剿黄巢,在他们眼中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军虽屡战屡胜,但形势日渐窘促,蜗居长安一隅,而四方藩镇合攻之,大齐皇帝不事耕稼,非长久之计也!”谢瞳满脸的忧虑。
义军一次次的击败各镇兵马,却丝毫改变不了战略上的困境。
“先生可有高见?”朱温望着远方烟尘。
那是刚刚退去的党项残军。
这两个月,朱温先后击退凤翔、邠宁、朔方、泾原等地的神策军,声名鹊起,但也感到疲惫。
而且长安传出的消息,粮食已经捉襟见肘了。
长安义军高达五十余万,等于五十万张无底洞。
以往四处流窜,转战天下,还可以屠杀富户、士族门阀,劫掠他们的粮食。
如今长安已经被抢的差不多,金银钱帛堆积如山。
然而这些东西毕竟不能填饱肚子。
谢瞳道:“关中附近富足之地,一在河中,一在山南东道,山南东道有忠武八都,实力强劲,不可取,河中却一向富足!”
朱珍又踩死一名伤兵,骂道:“河中原本归降大齐,可惜王重荣兵变,断了粮食供给。”
黄巢攻陷长安之后,河中节度使李都原本归降。
但黄巢予取予夺,索要巨额钱粮、盔甲军械,河中百姓怨声载道,王重荣抓住机会起兵,烧毁了四十多船运往长安的粮船和军械。
导致黄巢形势越来越恶劣。
龙尾陂惨败后,诸镇合围长安,黄巢也准备退出关中,返回关东,孰料数万神策军入城之后,一心劫掠,自乱阵脚。
给了黄巢反攻机会。
虽然重新占领长安,但也困在此地。
“当初……若能追杀大唐皇帝,也不至于有今日之困。”朱珍低声埋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