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赶到节度使牙府时,薛能的人头已经被挂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
两眼圆瞪,似乎死不瞑目,脖颈下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他召感化军旧部入城,除了叙叙旧情,也是为了自保。
只是没想到感化军如此桀骜,公然在城中劫掠作乱,更没想到周岌这么大的反应,直接就率军杀回。
薛能家眷、幕僚也一并被杀,尸体正一具一具的拖出来,妇人、老者、孩童……
一家二十多口,加上幕僚和心腹三十多人,整整齐齐的排在牙府前。
成王败寇。
薛能既然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失败,自然要承担代价,而且他的确该死。
如果崔安潜还在任,忠武一定不会出现这种事。
只是如今的大唐,凡是忠心耿耿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陈玄烈跨过尸体,与众人一同走入牙府。
节堂内,周岌望着正位发呆,手中的刀还在滴血,滴答滴答,落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众决锋都精锐环伺左右,杀气腾腾。
陈玄烈站在身后默不作声,李师泰、田师侃、张勍、符存跟着站在身后,与决锋都坦然对视。
过不多时,鹿晏弘、王建、韩建等人各带着心腹赶来。
周岌当着众人的面,一屁股坐在正位上,一手扶着长刀,一手捏着节度使印绶,“诸位都来了,薛能勾结徐人,害我父老,已经伏诛,眼下该当如何,还请诸位议个章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
“鹿老六,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周岌摩挲着刀柄,一脸的“和蔼”之色。
“周将军平定贼人,安定许州,我等愿拥将军为留后!”鹿晏弘早前走宦党后门,天然跟抱清流大腿的周岌不对付。
此时只要说错一句话,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某何德何能,怎敢僭越?还是等朝廷再遣节度使!”周岌自然不傻,连连摇头,眼神却在陈玄烈、王建脸上梭巡。
王建赶紧拱手,“忠武军内,还有何人能与将军相提并论?此位非将军不可!”
这马屁拍出了新高度。
周岌笑了一声,目光转向陈玄烈。
陈玄烈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跟他对抗,也没这个必要,“将军众望所归,当为留后!”
百多年来,杀节度使上位之人看似风光,其实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你能这么上位,别人也能,要么报应在自己身上,要么报应在子孙身上……
现在的忠武军已经事实上分裂了,赵犨去了陈州,秦宗权去了蔡州。
还要面对黄巢的几十万“大军”。
忠武节度使成了烫手山芋,周岌能坐多久,还要看他命有多硬。
“非是某贪恋权位,亦非某不忠于朝廷,实乃时势所迫,为保许州父老,某不得不行此下策,既然诸位如此抬爱,某却之不恭!”
周岌一脸悲天悯人之色,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参见留后!”
节堂内所有人都两手交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拇指上翘,行了一个标准的叉手礼。
“诸位兄弟免礼,今后我等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周岌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绝口不提抵挡草贼之事。
见他心情不错,陈玄烈赶紧进言:“许、陈、蔡三州本是一体,秦宗权还散落在外,当立即召回许州杀之,届时留后手握两州,陈州亦不再话下。”
其实现在去召回已经晚了,秦宗权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