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小子手里有枪!你们居然都没看见?!” 众人中有一人怒气冲冲地开口,我定睛一看是打完电话的权涛。 曲丛生不在,他难道荣升第二总管?在执勤期间出事,他一定气急、恼羞成怒了。 我身后的安立东上前,镇定自若地开口,“先别慌。” 犀利的眼神却向我,语气极度温和,“他是谁?” 此人察颜观色的功夫,绝不输于南正安。仅我刚才大惊失色的面孔、风起云涌的表情,他已知我与登堂入室的克苏托、一定有较深渊源。 我淡淡一眼扫过他意含探询的脸,“他叫克苏托。” 剩下的话,忽然满心溢满悲凉、无从说起,这旧恨新仇亦无计可消; “他一定来找马萨,要带她回草原……” * 毕竟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眼见得权涛呼了口气。可克苏托手里有枪,权涛不得不依旧严阵以待。 看他风声鹤唳地在别墅环围安排人手、如临大敌的小心翼翼,我不由得唇角现出凄凉一笑,“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地防备……你要知道: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她……” 这样的爱,亦是红尘难遇吧…… 那个月光森冷的夜晚,我恍惚的意识里、亦见他夺命而逃的仓皇…… 他命都快没了……流离失所、动荡不安,却不忘他深爱的女人被囚禁在、另一个男人的金色羽翼下,终年不见阳光……. 他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却坚信自己可以勇敢地、只身闯入狼群……来救她脱离苦海…… 这愚昧的勇敢,究竟可以用怎样褒贬的字句来衡量? 克苏托……你要我,该拿你怎么办? 安立东逡巡的目光入木三分,深深刻入我的眼帘。我闭上眼,压抑着内心依旧不肯云淡风轻的浅浅酸楚,走上石阶。 安伸手欲拦,我神情里陡现绝望,偶尔一现的脆弱里带着些微的哭腔,“你,不要管……我要想一想……” * 仇恨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过往的痛何时可以忘? 睡里梦里我都在恨这个人,但今天他出现在我眼前…… 我却悚然惊栗、那样深刻、不共戴天的痛与恨,居然都可以置若罔闻…… 走近门厅,下意识地停留、步子停了下来。手,并不敢去触那扇依旧张灯结彩的门,怕一推开,就会重现人生的某一段黑暗的梦魇…… 告诫自己:门内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外属于黑暗,却是你最安全的宿命;门内灯火辉煌,却充斥着魑魅魍魉…….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马萨用维语在跟克苏托交谈。那流利的母语若不是在此千钧一发的惊险时刻,简直就如行云流水般动听。两个人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克苏托满脸是无法克制的激动与斗志昂扬,马萨的平静、怯弱、温柔,根本不能安抚他的情绪一点点…… 再回首,面前是一级战备的人群,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大有战斗一触即发的形势。 * 站在空旷明亮的长廊,呼啸的穿堂风吹拂,紧裹皮草的身子亦显单薄。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安立东居然走上台阶,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的宽大皮衣盖在我身上。 带着他体温的温暖,环围在我的身上…… 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他,他目光中丝毫不显山露水,行若无事,如同反而是我多心。一个看去辈分比他小的男子,又上前奉给他一件皮大衣。 他视若无睹地看一眼周围的人群,姿势利落地转身,将那大衣披上。那陡然一现的惊鸿一瞥,竟然发掘出他内里的几许王者气质。 不驯、深沉、狼的野性在团起的趾爪中收敛…… * 院内的灯火辉煌,因众人肃穆的脸显出几分诡异的色彩。内厅的恰伊莎在母亲的怀抱里昏昏欲睡,仿佛并不知自己身陷何等的危险…… 马萨坐在沙发上、怀抱婴儿,有着万分和顺的母性温柔,她对克苏托展露了友好的笑颜,目光时而抬高远望、越过万水千山、牵系了无形的线,重获自由的翅膀,早已振奋着飞向那天高地阔的故乡…… 如果忽略厅外如此的戒备森严,这两个人交谈的气氛无疑是和暖、温馨的;远胜于故友重逢的寒暄。 权涛扣上电话走来,却是向安立东颔首,“安哥!” 安轻舒眉,问,“南哥怎么讲?” “南哥正往回赶。他说,”权涛做个劈掌的手势,“这是通缉犯,要不惜代价活捉!不然,就地办了!” 安脚下的磨砂皮靴,汉白玉石栏上轻轻击打着节拍,疾风知劲草。仿佛在这种时刻,才是他显山露水、大展身手的地方。 他沉静的面孔转向我,向南志林的那栋别墅轻扬下巴。 “你去南总那边,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目光陡然凌厉,有着狼一般的凶残。 我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内厅旖旎的气氛一眼,克苏托站起身,眉色温情地接过马萨怀抱中的恰伊莎,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对待亲生的骨肉一般小心翼翼。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果,爱能让一颗罪恶、好战的心回归和平,那么这份爱,依然不失突破关山、围墙之后巨大的力量…… 男人的事,让男人去解决。站起身,笼拢他覆上身、皮大衣的衣襟,正要走。 却突然听见马萨惊魂般的尖叫。 “克苏托!不要!——” * 安立东一跃而起、冲进门去。 紧随其后的是权涛,一众顶天立地、人高马大的男人,冲进了厅堂中央、瞬间一字排开、环围着列出阵势。 那为新年来临,刚刚更换的、质地洁白细柔的羊毛地毯,一定从来没有承受过如此大的压强。用显微镜看看,内里结构变形严重。无数的黑脚印纷杂地踩在长毛的纤维上,那些柔弱不堪的脆弱,我见犹怜。 克苏托的表情,有着穷途末路的狰狞,他左手钳制婴儿,右手的枪已抵在恰伊莎的脑袋上。 “提娜!提娜!” 他哀痛欲绝的哭声,遮掩着穷凶极恶表情的残忍,酒红色的脸颊带着因愤怒而激起的几许疯狂。 “我如此待你,你居然还不肯离开他、跟我回库鲁克! 你究竟是爱南正安?!还是爱这个孽种!?啊?!” * 他整个人被歇斯底里的疯狂笼罩,如同野兽般、哀伤的嚎叫在厅内回荡,恰伊莎因为头顶冷硬的枪管,剧痛的感觉惊扰了她的美梦,张开嘴开始不满地大哭;稚嫩的童音在高堂内余音缭绕、让一众男人的心,顿失揪到了嗓子眼。 安立东的面上立时现出铁青,血管凸显尽爆;双目圆睁、凛眉正色怒喝道: “放下孩子!你这样、算什么英雄?!” 一把枪抵在不到一岁的孩子幼嫩的脑袋上,喋血的浓烈气味荡漾在每个汉子的心里,恰伊莎吃痛、不绝于耳的哭声,让人忍不住心酸难耐。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想象着即将出现、惨绝人寰的一幕;但这众人眼中的怜惜和恐惧,却并不能撩动那魔鬼心中的、任何一丝怜悯之意。 反而,他手下的枪力道更重,狠狠地戳压在她柔嫩的额头。 “哇!” 恰伊莎张大嘴,哭得更撕心裂肺、揪心了。 * “妈的!” 怒不可遏的一声斥骂,转头望,安立东手里也有了枪。一把气势阴寒、光泽凛冽的枪。 他站着,声色俱厉、目不转睛地瞄准克苏托。 但恰伊莎在克苏托怀里,所有持枪的人全盘戒备,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或上前。喜欢糖海拂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糖海拂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