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找的是什么? 如果是要这个手镯,那完蛋了,我是没有办法摘下来的。 野蛮对付文明,惯用的手段是血腥。如果他们一定要强夺,那只有一个办法 ——把我的手剁下来。 * 为这陡然而生的想象不寒而栗,脸色煞然发白,看那男人的眼神俱是恐惧。 乌卓早抓了我的双手去,在眼皮子底下端详,终于发现了那莹绿之光的一点破绽,恍然大悟地说,“果然是它!” “克苏托,怎么办?”他问那男人。 而那人雪亮的双眼,紧盯着我狼狈又苍白的神色,有一刻笑得残忍而又嗜血。 我洞察到其中莫名的危险,不由地大叫出声,“不要!”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这样伤害我!” 恐惧已使我放弃坚强,眼泪已暴露了我的柔弱与无助,“我对你们没有用处!带着我跑也是累赘!” “放了我吧!求求你们!” 那男人笑得自若,“为什么要放你?” 那目光如此轻浮,仿佛有别的意味。 “你对我们还有大用。而且,你还这么漂亮……” 我理智的情绪几乎崩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想不下去了。 “别废话了!你快说怎么办!” 乌卓不耐烦地打断他,也下意识地向车后搜看了几秒,“有这东西在,他们肯定死咬着不放。” “克苏托,你不要剁我的手!” 在死亡面前,我已经顾不上矜持,瞬间恐惧已脱口而出。 * 他居然一愣,继而唇间露出冷冷的一笑,“剁你手?我怎么舍得?” 回身在车座内取出两只大塑料袋,重重套住,找出几瓶矿泉水往里面灌满,系紧了边上的提手,只留一个小口。 “把车窗全部关死,防爆膜可以挡一点信号,” 他对司机说着,一边把这装水的塑料袋递给乌卓,“水能隔断GPS,一定保持她的镯子在水下。” 乌卓依言,将镯子用力向下撸,褪到几乎半个手掌处,将我绑牢的双手按入洞口并浸入水中。 “自己抓着!镯子一离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威胁我。 这结果比我自己想象的鲜血淋漓的场景要好得多。我定了定神,脸上才有了些微血色。但还没缓和多久,对上死死盯着我看的克苏托,心又凉了半截。 他的目光赤裸裸、直接,眼里的意味细如丝缕,飘渺如同烟雾,难以捉摸。 如同我与他曾有千恩万仇般,在此之前,我们曾深深纠葛过。 真是不知道该谢谢他救我一命,还是继续仇恨他和乌卓沆瀣一气才好。 —– * 前往哈萨克的阿拉木图,继而有人接应、安置的逃亡路线,是乌卓的如意算盘。 义利地处西北边陲,毗陵独联体和蒙古。直线距离最近的国家是哈萨克斯坦,从自治州入境该国有两条主要路线。 一条是公路——312国道。 中哈外交稳定,离伊宁仅一小时车程的霍尔果斯边境口岸,这几年十分平安,戍边战士均不会荷枪实弹。海关、出境通道构成相当完善的交通资源。民用、军用物资依靠车队,运输繁忙。 即使现在已经取消了边境地区通行证,但只要走国道,还是会有边防部队进行检查——检验过身份证件就可过关。 乌卓当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 即使人稀地广,公路边防站寥寥无几,他也不敢冒险。 另一条是铁路——北疆铁路。 始于乌鲁木齐,自东向西,终点亦可到阿拉山口,同哈萨克的铁路轨道接连,每天都有国际列车出入。 但携带人质,实际操作更难,他也不会选。 中哈1500多公里、人烟稀少的自然边界线,地貌造成路线错综复杂,雪山、湖泊、高山、森林、草甸星罗棋布,现代交通工具不易追捕。足以能让他展开任何逃亡的想象。 于是他选择了走马道。 * 义利河河渠、支流众多,每隔不久就可以见到被其滋润的草甸、河滩。清澈的河水奔腾不息。 草原不仅与荒漠对峙,亦与雪山为伴,包容大度,多面而又立体,如同一个造物主的绝美玩偶:它建立着城堡,又让芸芸众生在其间沉醉、驰骋、幸福、绝望。 在它怀中,只有天地万物皆空、我辈如此渺小的感叹。蓝天、田园、牛羊,渐渐在夜幕来临时被甩在曾有的美好记忆后面。 日落之后,大地回归凄美的苍凉,远树渐渐迷蒙,天地一片寂静。 * * GPS的信号突然中断,南正安的心陡然一沉。 “怎么回事?!” “目标定位模糊……” “目标无法精确……” “已经失去目标……已经失去目标……” 系统探测逐步传来的机械般的判断,一次比一次更让一颗煎熬的心如临深渊。 “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依拉汗,武警行动后他一直在南的身边,召集人员组成民兵配合行动。但,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正安周身冰凉地站着,表情凝滞,刚眉横凌……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死难…… 多少次的大风大浪,濒临绝境,就仿佛最后一刻,那么真实那么近…… 我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的心里也不害怕…… * 因为我相信:如果不能痛快地活,至少能够痛快地死!…… 也许是因为渴望解脱,渴望不再沉迷于想念的深渊……不再被要寻找自我、要得到她而焦灼…… 这世上有什么坎儿我迈不过?…… 可这次不同,这次太不同…… 即使回想一下那一幕…… 她被人带走、被人胁迫…… 心如刀绞,就像有一把刀在一刀刀地在心上划口…… 脑海里能浮现起那样的危险…… 让我从心底里害怕,让我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看到自己的不堪一击和无力…… 因为这一次我失去的……不是我自己的生命……而是然然…… 而是然然……’ * 七尺男儿心头明明有泪,却不能流。化作铁青脸色下遏制血液奔流的凸暴青筋、变成莫名力量去阻止,不再让内心怯懦或继续焦躁不安。 后悔不会有用,等待就是等着接受命运的残酷和审判,他不会等的。 展开依拉汗拿来的地图,细细沉思乌卓发迹的前因后果。 他曾从哪里来,又最可能往哪里去? 他有多少人?带着廖冰然做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了她? 他和谁交好? 冲出团团围困、几乎将被赶尽杀绝之后,还有谁肯帮助他?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抚摩,如同那是一个女人青春的生命,在手掌的覆巢之力下被温暖、被掌握,亦被保护。 * 脑海中清晰地分析出一条路线—— 公路\——铁路\——马道?——伊斯库托布柰草甸——托纳拉雪山——乌拉罕山谷——满提乌尔草原——阿拉山口——哈萨克铁布尔——中哈边境 “他不敢走公路,也不会走铁路,他自幼熟悉马道和山路,我了解他,” 他指着义利正西部地图的一点,“从这里开始信号消失,这是伊斯库托;下一步的方向是托纳拉雪山,这座雪山海拔还算低,他们翻得过;之后再往西北经乌拉罕山谷,是骑马最好走的一段路。” “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赶到乌拉罕!” —— —— 一行人逃亡行程中最后坐的车,是一辆破败不堪、有些年头的北京吉普。 在草原上颠簸着开了大约20多公里,直颠到我七晕八素,在车里乌里哇啦地干呕。 将近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亦没有休息,精神备受折磨、高度紧张,肉体亦疲惫不堪。 我呕到几乎窒息过去,乌卓还算有点人性,半道停了一次车。 他是怕我吐在车里,恶心。 其实我的胃里,哪儿有东西? 之后,又被他拽上车。 “你死不了!别磨蹭!快到了!” 他吼着。 ‘快到’也走到将近日落。夜刚刚拉下黑幕,气温就忽然下降,肌肤生凉。 我的双手还浸在那一大袋子水里。我拼命地在里面活动手指,以为这样血液就不会僵滞。 我坐立不安的死去活来和蠢蠢欲动的双手,仿佛被克苏托看在眼里。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不知用乌语在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说完,又回头看了我的手一眼。喜欢糖海拂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糖海拂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