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享受着这场啃食半神灵魂的盛宴。可安苏这次绝不是看客,亦不是食粮,他亦是盛宴分食的食客。
【看哪,我今日立你在列邦列国之上,为要施行拔出,拆毁,毁坏,倾覆,又要建立,种植】
那三支柱的癫狂低吟回响于耳畔,圣阶的赞歌自高天之上回响。
他踏入黄金的国度,将残存的星火泼洒进所有的铜铁城邦,焚烧进所有的贵族牲畜,拔出,毁坏,倾覆,将半神的一切吞噬进星火之中,最后,让那点点的星火,将这世界燎原!
将一切神圣的都给倾覆,将一切光荣的都给亵渎,再种植混乱、生命、痛苦!
安苏注视着泰瑞.米尔顿,他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灵魂与躯壳本是一体,精神的畸变便会导致躯壳的畸变,安苏引三母神的注视进入泰瑞皇子灵魂深处,便是为了如此,这才是他真正目的,最后一块拼图,将所有的世俗常规都给颠覆,然后建立!
皇子冕下,便带着您那辉煌的皇权,
便请您以您最憎恶、最摒弃、最鄙夷的卑劣模样存活、厮杀、挣扎,
最后,
便以这最丑陋姿态死去吧。
以诅咒偿还黑暗,以匍匐偿还跪拜。
在此时此刻,安苏灵魂那亵渎的狂笑,达到了最巅峰!
“安苏.莫宁斯塔!!”
泰瑞皇子发出最凄楚,最尖锐,最憎恶的啸叫,这是他最后的话语了。
灵魂的时间漫长,但现实的时间只是弹指一刹那,仪典厅的大贵族们蓦地爆发出惊呼的浪潮,他们全都惶恐地向后退去,这些见多识广的贵人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此等惊悚而可怖的场面。
那高贵雍容的泰瑞冕下,在爆发出那犹如动物般的怨毒叫喊后,全身都开始了混乱的痉挛,他的所有优雅,所有威严,所有的荣耀都仿若消失了。
他痛苦跪伏于地,从手臂到脚踝,从脖颈到五官,眼瞳也好,耳鼻也罢,全都开始了不规则的痛苦扭动,肆意疯长的肉泡从背脊中穿透而出,破碎后淌出墨绿色的尸水和铜铁,以及那扭动的生命触须和蠕动的小嘴。
离得稍近一点的公爵,躲闪不及,被那触须扫过,便是一滩血水,再被小嘴啃食吞入。
那姿态无比的丑恶,无比的亵渎,无比的诅咒,不可名状。
哪怕是再初出茅庐的圣徒,都知道这是什么.理智蒸腾失控,灵魂的堕落导致肉体的畸变,而且看这特征,还不止一位母神!
谁都无法想象,谁都不敢相信。
在这神圣的殿堂中,在这辉煌的圣光中,被神赐福的‘黄金血脉’一族的大皇子,竟会堕落于密教母神,畸变成这等亵渎的怪物,由人堕落为兽,明明只有黑暗之子才会这般做!
半神失控的恐怖,将会在这一夜深深地镌刻进法洛尔的群体记忆里。
只是一个瞬间。
谁也无法反应过来的瞬间,
教堂乐团的管弦乐,唱诗班的合唱都没来得及停止,依旧在演奏着华美的赞颂乐章。
在第二楼,皇子扭动的生命触须向四周轻巧横扫,鲜血如涟漪般在米尔顿的皇亲国戚中接连绽开,瞬间的起落便削去了数个人头,皇子如蛆虫般蠕动着,公卿与王侯,达官与贵人,一枚又一枚精致的头颅地扬在空中,华美得就像是婚礼的绣球,扬起,落下。最后被其了吞入腹中。
由神赐予的生命秩序、尊荣高贵在这场绞肉般的杀戮中已经失去了意义,所有的大人物,所有尊贵的先生与女士,在死亡那一刻,都是同样的下贱、卑劣和丑恶!
当娇嫩腹部被破开,当高傲的眼珠被削去,当尊荣地身躯被无数小嘴给吞入腹中,所有荣耀化作了粪土。
也同样的,高贵,荣耀和绝美。
而在尸山血海中,在无数生命的最后,金鸢花是盛开得那般璀璨、那般美丽,瑟曦.米尔顿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鲜血是最显眼的油墨,它将生灵的死亡,涂抹成了最辉煌的画卷!
这场异变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魔导直播都来不及关闭。
这一幕,彻彻底底地映在了所有国民的眼中。
被神赐福的黄金血脉,第一顺序的皇子,在最盛大的圣光仪式中维持不住灵体,如吟游诗人传颂的黑暗故事一般,畸变成了癫狂的怪物,瞬间就将二楼的皇族屠戮大半,那绞肉机的血腥、腥臭的味亵渎道,仿佛要溢出屏幕,直直地钻入他们的鼻腔。
而另一幕——
落在所有的国民的眼中,落在所有仓皇失措,在所有惴惴不安的视线里,落在所有的平民窟,落在所有的处刑台,落在所有的废弃巷落所有的孤儿院里,落在每一个被遗弃的孩童,落在每一个奴隶,落在每一个黑暗之子的眼中——
那被称为诅咒之子的安苏.莫宁斯塔,怀里拥着浩瀚的圣光,矗立在神圣阶梯的尽头,辉煌的圣光交织着他那灰白色的长发,那少年举起仪式的权杖,藏青色的眼眸深处,以神的名义向着世界下令,亦仿佛向着世界试问。
究竟什么是善,究竟什么是恶。
什么是光辉,什么是诅咒。
灵魂的尊贵是铭刻在血脉之中的吗?
生灵的阶级是由命运早就固定的吗?
贵族的权利是由谁赐予?神明吗?
黑暗之子生来就是该被屠杀吗?
金鸢贵族生来就是该被尊崇吗?
因为千年以来,自古如此,所以便是对的吗?
所以,他们活该死吗?
所以,他们活该跪拜吗?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眼前的这幕告诉所有人,通红崭新,是非分明,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畸变亵渎的金鸢皇子,再吞噬半圈皇族后,它那细密且丑恶的眼眸看向了安苏,它狰狞地张开了上万张小嘴,向着那浩瀚的圣光扑杀而来。
可泰瑞已经做不到了,它已跌入纯白魔瞳的深渊。
安苏矗立在神圣台阶之上,藏青瞳孔没有半分的退缩畏惧,甚至连分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如同落入漫天星辰的湖泊,平静地注视着它,平静地倒映着泰瑞.米尔顿那最丑陋的面孔。
“我才是混乱主教。”他在泰瑞耳畔轻声道,却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你们都不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