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更漏滴到卯时三刻,石静娴蘸着朱砂的狼毫笔突然顿住。宣纸上未完工的《河督器械图》洇开一团猩红,像极了三日前索额图脖颈喷出的血——那老狐狸至死都瞪着眼,不敢相信"太子"真敢用尚方剑斩了首辅。 "殿下,工部送来弹劾奏本。"太监颤抖着呈上青瓷盘,盘中密折堆得摇摇欲坠。她瞥见最上头那本钤着大学士马齐的私印,朱批"妖器惑国"四字力透纸背。 窗棂外传来粘竿处侍卫的脚步声,这是康熙派来监视太子的第七批暗探。石静娴将图纸卷进《金刚经》封皮,忽然听见南书房方向炸开喧哗。十数盏玻璃宫灯顺着游廊蜂拥而来,照亮胤禟那张因亢奋扭曲的脸:"二哥私造前明火器,其心可诛!" 当御前侍卫撞开殿门时,石静娴正用那叠弹劾奏本折纸船。檀木案上《金刚经》翻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处,经页间露出半截墨线勾画的青铜圆筒——那是她参照北宋水运仪象台改良的抽水机关,此刻在摇曳烛火中像极火炮膛管。 "皇阿玛请看!"胤禟抓起图纸的手背青筋暴起,"二哥在东宫私设军械坊,这妖物比红衣大炮更......" 康熙的鹿皮靴踩过满地纸船,苍老手指抚过图纸边角的朱砂批注。那些外人看来如梵文般诡谲的符号,实则是现代法医标注的尺寸换算——石静娴在等,等这位帝王认出三十年前他亲授的《数理精蕴》算式。 "保成。"康熙突然轻笑,"你可知工部奏称此物耗费三万两白银?" 殿内死寂中,石静娴听见自己胸腔隆隆作响。这是她穿越后第九次生死局,前八次靠解剖学镇住太医院,靠概率论破索额图阴谋,而这次......冷汗浸透中衣时,她瞥见经文缝隙露出的《农政全书》残页——那上面有徐光启手绘的龙尾车。 "儿臣造的是治河器械。"她劈手夺过图纸,"喀尔喀河汛期将至,此物日排水量堪比三千民夫。"朱砂笔尖划过精钢齿轮:"工部报价虚高十倍,因为真实造价会掀开河督衙门的烂账!" 胤禟的翡翠扳指磕在金砖上。石静娴知道这话戳中了康熙逆鳞,去年洪灾饿殍千里的场景还刻在太和殿的蟠龙柱上。果然,老皇帝转向哆哆嗦嗦的工部尚书:"张英,明日带着你的秤杆去东宫。若这物件排水量不足......"余光扫过太子苍白的脸,"朕便烧了保成所有鬼画符。" 子夜惊雷劈开乌云时,石静娴正蹲在琉璃厂地窖。五十名包衣奴才举着夜明珠,看太子殿下用绸巾包住烫手的青铜管。"压力阀铸薄了。"她扔开废件,想起穿越前解剖过的烫伤尸体,"换锌合金,熔点降到......" "殿下!"侍卫统领撞开暗门,"九门提督带兵封了东华门,说要查抄谋逆证物!" 雨幕中,石静娴望见胤禟高举的火把映亮半座皇城。工部连夜仿制的劣质铜管堆满仓房,只需半刻钟,这些炸膛的废铁就会成为太子谋反的铁证。她突然轻笑出声,惊得身后包衣跪倒一片——就像那日她坚持要给接生嬷嬷发橡胶手套时一样。 "开闸。"她拽动墙边铁链。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众人惊呼中,三十架青铜机关如巨兽苏醒。胤禟的火把瞬间被水龙浇灭,工部仿制的铜管在高压水流下爆裂,而真正的锌合金器械在暴雨中泛着冷光。 乾清宫的晨钟敲到第六响时,张英的秤杆停在了"三万斤"刻度。康熙抚过太子湿透的朝服,突然想起赫舍里皇后临终前攥着的长命锁——那锁芯里藏着的西洋机括图,与眼前水龙车的齿轮莫名相似。 "传旨。"老皇帝碾碎工部账册,"即日起,太子监理户部与工部。"他望着雨中挺直的明黄身影,想起二十年前教幼子握笔时,保成总把朱砂涂满宣纸。而今那抹猩红泼在蒸汽图纸上,竟勾勒出万里河山的轮廓。 毓庆宫的烛火彻夜未熄。石静娴在《金刚经》扉页记下新算式时,忽觉袖中多出一方丝帕。胤礽熟悉的簪花小楷刺入眼帘:"惠妃已疑心抽水机关,务毁第三套图纸。"她将帕子凑近烛火,隐纹显出十阿哥府邸的暗道图——这是那个被困在女儿身的男人,能为她偷来的最后生机。 五更天,粘竿处新换的侍卫看见太子殿下在庭院堆雪人。朱砂染红的雪堆成喀尔喀河地形,青铜水车在冰面转动时,晨光恰巧刺破云层。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蒸汽图纸藏在雪人空洞的眼眶里,那里面还有半页未烧完的《天工开物》。喜欢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