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老了,他急了,他变得虚弱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能够打破心中对天子的敬畏和遵从,并且看到某个契机。
看起来只是一个消息,但在某些时刻,却是能够让二皇子占到先机,大大增加了登上那个宝座的机会。
前提是,二皇子愿意相信,相信这个听起来就荒诞不羁的消息。
“孤凭什么信你?”二皇子道。
“当你说出这句话之时,你就已经试图去相信了,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姜离嗤笑一声,道,“而且,在这种关头从宫中出来,你的心中,也有某种期盼吧?”
这种时刻就是枪打出头鸟,谁敢冒头,事后就要面临清算。
别的皇子还在蛰伏不出,呆在皇城,二皇子却是选择了出城。他的心中,怕是早就对天子的情况有所猜测,对坊间流传的谣言有了几分相信。
“你需要的理由,早就在你心中了。”
笑声扬起,那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心中,“你想要登临九五,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
比起什么解释,什么劝说,这种理由反倒更切中二皇子的心思。
想要登临九五,所以就要抓住一切机会。便是没有姜离送的这消息,二皇子都可能会做出行动。
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出一片火热。
他的野心已经被姜离给完全勾动出来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点点的小操作,比如以心魔秘剑引动心念
姜离敢保证,自己当真只是充当了一下话疗师,绝对没有在这份野心中添油加醋,他的心魔秘剑还没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负责点火,不负责加柴。
能够燃烧起来,只因为对方的野心就只差了一把火。
这时,马车有逐渐放缓的趋势。
二皇子和宦官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无声吐出两个字——“内城”。
他们这一路上一直将神识外放,时刻警惕着周边,免得遭遇了伏击暗算。是以当马车要停下之时,二皇子对马车的所处位置了然于心。
当然,这两位也想过探查
车厢外的那个狂徒,只是无论他们如何以神识感应探查,都没法得到一点反馈。
车厢之外恍若无人,休说是形体了,就连上次那种以气化形的形象也没有。就好像是马儿自己动起来,带着二人一路来到了此处——内城。
对方似乎并没有将马车驶出神都的意思,这也免了双方爆发冲突。
要是马车驶出神都,那二皇子的安危可就有些难以保证了。尽管二皇子身为五品,身上还有诸般法器、道器,保命能力绝对不差。
但到了神都之外,终究还是不及神都安全。
因为在神都中,二皇子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可以喊一声“爸爸救我”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缓缓走到一处府邸之前。
正门上方的匾额出现在感知中。
——沈府。
“殿下,是主管外城的京兆府左内史沈源的府邸。”宦官传音说道。
“是他”二皇子恍然道。
京兆府左内史沈源,上一次与法外逍遥见面之时,对方提到的那位心善见不得乞丐的沈大人。
彼时的二皇子出于公心,记下了这一位,并在之后也有所调查。
京兆府管理神都及其周边三十个县,虽是在天子脚下做官的三生不幸之官员,听起来倒霉得很,但位置却是相当之关键。
这可是神都啊,是一朝之都,任何一个岗位可都是能够发挥其作用的。
尤其是在天子即将宾天的档口
于公于私,二皇子都要对其进行调查。若是有把柄,那就想办法收服,或者直接换下,将手伸入京兆府。
法外逍遥竟是将马车驶到了此处,那他是想
无形的剑光在沈府中游走,穿过正堂,直去主屋。
心善的沈大人此刻正在主屋书房内凝眸沉思,一只手捻着胡须,时不时捋捋。
神都风波诡谲,现在更是有各种谣言在坊中出现,在近日,更是有人试探于他,开始拉拢他站队。
沈源能成为京兆府官员,肯定是要过天子那一关,理论上来讲,他是毫无疑问的皇党,站天子那边的。但谁叫沈大人心善呢?
能够道出“见不得乞丐受苦”的沈大人,自然不会拘泥于一边的立场。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源自问能够坐到京兆府内史的自己,绝对算得上是俊杰的。
当然,也不能直接跳反,鸡蛋不能放在同一篮子里,也许陛下成功了呢?
“一切都是是为了江山社稷啊。”沈源抚须长笑。
“那么为了江山社稷,请你死一死吧。”
莫名之声突然插入,书房的木窗陡然打开,风雨涌入其中。
一道剑光陡然闪现,似有形,似无形,昭昭若天光,冥冥如海渊。
沈源的眼中倒映出不同的色彩,一边是明净无瑕的剑气,如同天穹般浩大无形,一边是阴翳若鬼魅的光影,幻化出无数狰狞诡异的影子。
瞳孔像是被剑光斩成了两半,一道剑痕清晰无比地分割出两者的界限。
他在这一刻,像是看到了天界,也看到了地狱。
“咚——”
站起的身体摔在太师椅上,发出沉闷如死物的声响,沈源的头颅低垂,脸庞似是被分割成不同的两半,一边清净淡然,一边狰狞如鬼。
他为社稷赴死了。
剑光一绕,退出书房,同时木窗自动关上,一切都如先前那般。
而在沈府之外,二皇子想到某种可能,当即打开车厢,就要出来。
也就在这时,有人似是听到了书房里的沉闷响声,急急闯入了书房当中,一眼就看到了沈源的身体。
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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