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尚转身,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此刻他的眼神已全然不同,既有少年君主的锐利,更有神人本性的淡漠,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念头。
他微微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二人,沉声道:“无需多礼,”
伍文和眼中精光一闪,顺势起身,道:“君上成神,当举国同庆,以后我许国在列国的角逐中,必能占据更多主动。”
吕尚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城中渐次亮起的灯火,沉声道:“神人之力,固然能壮我国威,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证道神人之事,不出三日便会传遍豫州。届时,豫州列国皆知我证道,甚至连夏都的天子,都会投来目光。”
“夏都那位天子,虽久居王畿,却如悬于九天的骄阳,天下九州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吕尚成道,气象极为宏大,其神人气息浩浩荡荡,向千里万里之外漫溢。如此异象,根本无法遮掩,也无从遮掩。
伍文和抚须的手一顿,低声道:“被天子关注,福兮?祸兮?”
在绝地天通后的九州,神人已是人间的绝顶,每一尊神人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虽然神人之间也有强弱,但谁也不能否认,一尊神人的分量。
吕尚眸色沉静,缓缓道:“福祸相依,全在人为。”
他顿了顿,望向东南方,那里是夏都所在的方向,道:“况且,天子将崩,就算有心干涉,也是有心无力。”
伍文和心念一动,道:“君上的意思是?”
吕尚的声音在夜风中轻扬,道:“自帝禹封九州,夏后氏传至如今,已历千二百载。天命有常,盛极而衰,非人力可强挽。”
说话间,他抬手指向星空,北斗七星在天幕上熠熠生辉,道:“你们看,这紫微垣星光渐暗,帝星摇曳不定,已是天示。夏都那位,怕是撑不过今冬了。”
伍文和闻言,心头一震。他虽知夏后氏天子将崩,却未想吕尚竟能从星象中,窥见这等天机。神人之能,果然可以洞彻幽冥,洞察天人。
“天子若崩,”
沉默片刻后,伍文和声音低沉,道:“天下诸侯必生异动,东夷诸部久怀异心,北海群妖蠢蠢欲动,就连中原诸侯,怕也有觊觎九鼎者。”
夏后氏的九鼎,乃是镇国重器,象征九州天命。谁能问鼎,谁便有资格号令诸侯,续接夏统。
公子冲在旁,道:“若真如此,我许国正该趁此乱局,扩土拓疆,图谋霸业。”
“君上已成神人,放眼豫州,谁能匹敌?”
吕尚摇了摇头,道:“乱局之中,有机亦有危,要成霸业,非恃力而逞,乃是恃势而谋。”
“虽然夏后氏天子将崩,但是九鼎仍镇王畿,天下诸侯纵有觊觎之心,却无一人敢先动。为何?天命未绝,名分尚存。”
“只有等待天子崩逝,夏后氏内部起夺嫡之争,才是我辈的机会。”
“太康失国、少康中兴之事,殷鉴不远。夏后氏诸帝子若起内斗,才是天下真正失序之始。”
天子不崩,凭其几若古神的大神通,九州诸侯就是有千般野望,也只能深埋肺腑,不敢外露分毫。
一旁的伍文和,望着吕尚沉静的侧脸,道:“君上所言极是,夏后氏帝子之争若起,那便是天命转移之兆。我许国地处豫州腹地,正该于此时整顿内政,厉兵秣马,以待天时。”
“天时!”
吕尚若有所思的看着东南,眸中幽光与烈日交织。
“骄阳天子,终究是骄阳天子,哪怕是油尽灯枯,其残存的威仪仍能镇住局面。”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