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同样年岁的少年人簇拥。
一身书卷气,口中称殿下。
这贵气少年走出内阁,手中握着一卷书。
目光抬起,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睥睨,扫过那些俯首的宗室子弟,最后落在李观一身上的时候,却猛地一顿,这殿下看着一身英武气,穿绯袍,白玉带的少年,道:“薛家,李观一?”
司清早已连连拱手,脸上仓惶:“啊,太子殿下,您出来了。”
“有选择了什么书吗?”
太子随意摆了摆手,目光平静看着李观一。
旁人眼中,十五岁穿绯袍的李观一也看着这位少年,两人之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氛,这些皇室的其余子弟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空气中充斥着某种安静氛围。
这就是太子。
摄政王之子,当代皇帝眼里的棋。
李观一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最后是他拱手微微一礼,道:“殿下。”
太子眸子微垂颔首。
李观一心里想着,他们的父亲曾经一起提起剑和枪,征伐这个天下,曾经并肩死战,曾经彼此为敌,而现在他们却在这里重逢了。
太子目光移开,他只是淡淡道:“嗯。”
然后没有说话,没有拉拢,没有打压。
就这样带着自己一系的年轻世家子离开了,那些少年人们看着李观一,目光里面有好奇,有冰冷,有鄙夷,这些都是文官和世家一系,李观一此刻,是外戚,是商贾,是武官。
这种敌视是自然而然的。
是那位皇帝陛下操控,轻描淡写地在年轻一代的心中种下了彼此敌对的种子,李观一抬眸,从司清的手中拿走了功法,也从容不迫的离开了这里。
太子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在进入宫中的时候,推门而入,扑面就是一股浓郁的檀香气,他抿了抿唇,推开门,见到最中央有佛龛,一位女子跪拜在佛前,嘴唇开合,念诵经文。
太子道:“娘亲,我今日遇到薛家李观一了。”
但是皇后娘娘没有回答。
她仍旧念诵了剩下的三十遍金刚经,才睁开眼睛,道:“李观一,我听过他,十五岁就二重楼,还是八品上的金吾卫参军事,你去拉拢他了吗?”
太子回答道:“没有。”
他看着母亲,轻声道:“是我陈国的好男儿,神采飞扬,可我们注定了是死敌啊,这一身绣龙的袍子在我身上,而薛娘娘的孩子也已确定是根骨上乘的男婴,是我的好弟弟。”
“李观一是薛家的人,是薛贵妃一系的人。”
“他和我那位好弟弟的关系,就算比不上亲娘舅,也不差多少了,等到我那个未曾出世的弟弟成长,李观一就会成为他身边最可靠的人,会是未来的大将军啊。”
“这样的立场,我们彼此之间注定了要刀剑相向。”
“既已经是敌人了,我还有必要去打压他吗?”
“既然不可能是朋友,我为什么要拉拢他呢?与其此刻惺惺相惜,他日刀剑相向痛苦,不如一开始就只是敌人。”太子嘴角掀了下,他靠近往前。
可是走入佛龛附近的时候,却见到皇后娘娘身子一颤。
美丽的皇后转身厉声道:“站住!”
太子脚步一顿。
皇后数息后,冷静下来了,她道:“不要,你不能靠近佛像,这里是清净的地方,你不该过来。”她起身,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伸出手笼罩住了儿子的手,眼里满是慈和,温柔道:
“你的父亲是英雄。”
“伱也要成为不逊色他的英雄,你要成为陈国的皇帝,然后对娘亲好,你知道吗?是娘生你养你,你不能辜负我,不能去手软心软。”
“李观一是你的敌人,你要做的不是不去结交,不去打压,不要学乱世的那些所谓雄杰,你是皇帝,你要去的,是趁着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去把他杀死在最初,你明白吗?”
太子看着念佛的母亲,最后只是道:“……好。”
太子走出了这里,他的背后,皇后娘娘奔去了侧室,她把抚摸自己儿子的手掌放入金盆盛放的水里面,用力去揉搓,用力地去搓洗,就好像自己手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一遍又一遍。
水声响动,越来越大。
太子安静站在院子里面,听着母亲濯手的声音,他眸子安静。
父亲喜欢薛贵妃腹中的孩子。
娘亲念佛却如此,他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眶微红,眼泪流回去。
然后咬着牙,安静,贵气。
他走出去对亲卫们道:
“去寻摩柯无量,萧无量将军。”
“我要学我陈国的神功,要将军指点。”
“内修《六虚四合神功》。”
“外修《摧山破岳枪决》。”
“我陈国内外兼修,如此才可以有一身神功武艺,才算得是我陈家太子,穿得上这样一身的神兵甲胄。”
………………
在藏书阁之中,司清正在收拾卷宗,忽而感觉到了空中的一缕寒意,他没有反应,到了好几个呼吸之后,才惊觉似的,转过身来,看到一位双鬓雪白的高挑女子。
司清脸上仓惶:“长公主殿下!”
陈清焰淡淡道:“取书。”
她来这里十年,常常来此翻阅典籍,司清也不意外,这位长公主年岁不算太大,一身武功已算是出类拔萃,陈清焰垂眸踱步,她走向那书架,她不知道等一会儿见到怎么样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场空,是一厢情愿。
最后她走到书架前,那以《江南烟雨一十二重》神功留下的痕迹已经变化,显然是被动过了,陈清焰忽然怔住,看到这文字后面多出一行文字——
‘观一谢过清焰姑姑’
她的唇角似乎微动了动。
于是过去的故事,重新开始延续了。
血脉的传承就是这样,在另一个少年的身上,看到的不是其他。
是那个人的少年时,和折射而出,自己的少时岁月。
陈清焰安静站在那里。
她伸出手触碰书架,于是这一片文字,包含着整个二十四将的暗令都已经碎裂消失不见了,陈清焰独自走出去,她坐在木屋里面,提起一壶酒,一个人在清朗的月色下饮酒一夜。
然后她闭着眼睛。
许久,许久。
只是轻声道:“万里……”
“我找到他了。”
………………
薛家,李观一回去之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闭目打坐,专注力全部落在了身上刚刚司徒得庆碰触的地方,果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气劲落入自己体内。
不多,恰好可以搅乱李观一的修行,伪装是李观一自己出事。
果然是他,老登!
不过,这一次你却是抓瞎了。
李观一双目微阖,运转功法,包裹住那一缕气机。
《六虚四合功》!
炼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