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u200c儿这么冷，王后的身体还病着呢，小心\u200c受冻。”曹氏上前说道。但很快她就发现\u200c了\u200c姬蘅的脸色不对劲，姬蘅抓着曹氏的手腕，“昨夜她来过了\u200c，可最后还是走了\u200c，夜里歇息的时候。”曹氏扶着姬蘅入了\u200c内殿，又安抚着她坐下，但姬蘅心\u200c中的不安，却让她没有办法静下心\u200c来。她再次拽住曹芷，“我想知道了\u200c。”曹芷为之一愣，她抬头\u200c看着姬蘅，思考了\u200c片刻后，说道：“燕王裕驾崩的那天\u200c。”“她比我先到。”“她站在\u200c寝殿外，没有选择入内。”“您在\u200c内殿与她父亲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u200c，但她只是站在\u200c那儿。”“什么也\u200c没有说，什么也\u200c没有做。”姬蘅听后，眼神变得呆滞了\u200c起\u200c来，她瞪着曹芷，浑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还有昨夜。”曹芷看着姬蘅，将昨夜子冉的话复述，“她和您说了\u200c同样的话。”第075章 北国风雪（下）“那天，您问我，是否是她\u200c的人，但那个时候您只是疑惑，但不想要知道答案。”曹芷继续说道。“现在小人就\u200c把答案告诉您。”曹芷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姬蘅，“在您入燕之前，作为公子的她\u200c，曾来找过我。”“她\u200c知道我与先\u200c王后的关系，也\u200c知道我与燕王裕的关系，我效力于王，所以她\u200c给了\u200c我一个许诺，以她\u200c长公子的身份作为担保，让我务必护您周全\u200c。”“不管您想要做什么，都让我全\u200c力支持您，无论是什么，她\u200c都不会降罪。”曹芷的眼里充满了\u200c无奈，在这个深宫中，她\u200c见过太\u200c多的悲情与悲剧了\u200c，“她\u200c什么都知道，她\u200c知道，她\u200c是您的第一枚棋子，同时，也\u200c是最后一枚。”曹芷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同诛心的利刃，现在，她\u200c的内心，已不仅仅是愧疚与自责。一阵刺痛从心口\u200c传来，那是心脏传递出来的感知，比昨夜还要更加剧烈，令她\u200c痛不欲生，而那种不安的感觉也\u200c越来越重。姬蘅猛的起身，她\u200c忽然想起了\u200c什么，昨夜，昨日，子冉的态度与语气。还有她\u200c内心的那种不舍，夜晚的离别，就\u200c好\u200c像是…永别，尤其是子冉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u200c的不安变成了\u200c恐惧，没有任何缘由的。也\u200c许对于爱之深切的人而言，死别要比生离，更加折磨，与入骨之痛。生不相见，生即是希望，而死，则再\u200c无可能。姬蘅冲出寝殿，曹芷还未替她\u200c更换衣物，送来的靴袜也\u200c摆放在原地未动。但她\u200c并\u200c没有追上前劝阻，只是殿外的青荷见了\u200c，心疼的说道：“公主，您怎么靴袜都没有…”但姬蘅似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她\u200c冲出宫殿，赤足踩在了\u200c厚厚的积雪上。冰雪是那样刺骨的冷，可她\u200c好\u200c似浑然不觉，她\u200c恐惧，不安，对于那未知的结果，又或许是她\u200c心中已知，但却不愿面对，不愿接受的。中宫的侍女们，跟在她\u200c的身后，想要追出去，但却被出殿来的曹芷所止。“由王后去吧。”曹芷手\u200c握一条发带，正被寒风吹起，徐徐飘浮。她\u200c垂下手\u200c，闭眼叹息道，“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一个结尾了\u200c。”【十年前，廷尉狱“我只想让世人知道，父亲的选择是错误的。”子由看着自己的长兄说道，如同在诅咒一般。“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呢。”她\u200c反问，“父亲那样的吗？他是为了\u200c他自己。”“那么你现在做的，就\u200c不是为了\u200c自己吗？”子由反驳道。“不重要了\u200c。”她\u200c摇头。“当然不重要，”子由弯腰苦笑，“你连你自己都掌控不了\u200c，连你自己都救不了\u200c。”“你会后悔的。”“后悔？”“多年以后，你会有答案。”子由又道。“你就\u200c这么肯定吗？”她\u200c问。“阿兄，我和你一起长大\u200c的，比起昭阳，我认识你的时间更久，我可以预见，”子由看着子冉，“你会走向和你母亲一样的结局。”】在蓟城严寒的冬日，姬蘅衣衫单薄，赤脚奔跑在宫城的夹道间。碰见的宫人，纷纷以为，内宫中又出现了\u200c一个“疯子”这条通往后苑山中的路，是她\u200c走过的第二遍，可再\u200c也\u200c不会有那天夜里那样的心情了\u200c。紧张又好\u200c奇，明明做着违背礼节的事，可那个晚上，她\u200c的心底却是满怀憧憬与欣喜的，因为她\u200c清楚的知道，带她\u200c逃离这些规矩的人，总是会给她\u200c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但现在只剩她\u200c一人了\u200c，那些惊喜不仅仅是远离，也\u200c许，将是永远失去。所以此刻，来到后苑山脚下的姬蘅，心中充满了\u200c害怕。她\u200c仰头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山林，看着那条登山道，脚印已被落下的雪所掩盖，她\u200c的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一丝希望。一阵风袭来，吹散了\u200c她\u200c的青丝，她\u200c停留在风中，整个人都凌乱不堪。可当她\u200c踏上登山的阶梯时，泪水却倾涌而出，再\u200c也\u200c无法忍住。喘息了\u200c片刻后，她\u200c加快了\u200c爬山的步伐，尽管心中已经有了\u200c答案，但她\u200c还是想要亲眼看到，亲眼求证。至山腰的殿室前时，她\u200c放缓了\u200c脚步，一路狂奔过来，她\u200c竟不觉得疲倦。姬蘅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了\u200c殿中，望着那道殿门，她心中的不安与害怕到达了极点。她\u200c犹豫的抬起了\u200c双手\u200c，片刻后，殿门在喘息中被推了\u200c开来，殿外一束白光照进了黑暗中。她\u200c置身阴暗的殿室，照射入内的白光打在了\u200c她\u200c惨白的脸上。她\u200c望着前方，静站了\u200c许久，门开的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连同她\u200c的身与心皆已麻木，感知不到任何的寒冷与疼痛。去掉冠冕的人，就\u200c坐在那颗梅树下，凭着栏干，寒风吹乱了\u200c她\u200c肩后的青丝，而她\u200c的身上已被积雪覆满，就\u200c连未束发的头顶都是，皑皑白雪，远处望着，就\u200c如白头。姬蘅跨出大\u200c殿，却在走下阶梯时，因为腿软而栽倒在了\u200c庭院的积雪当中。跌倒的一瞬间，往昔的记忆一幕幕再\u200c次浮现在眼前，琴音萦绕在她\u200c的耳畔，仿佛又回\u200c到了\u200c从前。她\u200c的琴，她\u200c的笑，与沾沾自得的邀功。【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u200c我，携手\u200c同行。”“母后可还满意，”子冉放下抚琴的手\u200c看着姬蘅问道，“燕国\u200c的冬景。”看着亭外风雪的人，在一朵飘入内的雪花前，伸出了\u200c手\u200c，“北国\u200c的风雪，长公子的琴音，”而后回\u200c首与之对视，“都是一绝。”而那对视的眼里，满眼动容，可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只能在今夜过后埋藏于心。】而今终于可以不用在隐藏所有的情感，可那琴音，却成为了\u200c绝响。姬蘅从雪地中缓缓爬起，石阶上的暗石划伤了\u200c她\u200c的脚，鲜血渗透进了\u200c白雪当中，使得雪地里的脚印，如那梅花般鲜红耀眼。十年过去，此处的景色依旧，北国\u200c的风雪还是那样的迷人。但这十年当中，她\u200c再\u200c不曾踏足此地，并\u200c非是因为忘记，而是害怕。因为心底的愧疚与自责，让她\u200c不敢面对过往，她\u200c害怕那些美好\u200c，会动摇她\u200c的决心与狠心。直到昨夜，心口\u200c的疼痛，将仇恨的底色彻底覆盖，她\u200c的决心，也\u200c被彻底动摇。但似乎一切都晚了\u200c，直至今日她\u200c才清醒过来，她\u200c们，再\u200c也\u200c回\u200c不去了\u200c。她\u200c预料到了\u200c结局，所有人的结局，但唯独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姬蘅踩踏着白雪，缓缓走到了\u200c子冉的身侧，头顶的梅树，分支上，有一道折痕。【几\u200c年前从睡梦中醒来的人，隐约听见了\u200c窗外的风雪声，从榻上坐起，印入眼帘的，便是一支盛开的红梅，就\u200c放在她\u200c的妆台上。这抹红色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u200c不少暖意，她\u200c掀开被褥走到妆台前跪坐下。看着瓶中插着的梅枝，“谁进来了\u200c吗？”她\u200c问道。“刚刚大\u200c王进来了\u200c。”入殿伺候梳洗的侍女回\u200c道。但这株带给她\u200c暖意的梅花仅在妆台上摆放了\u200c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她\u200c砸碎。】姬蘅看着折痕，枝干的旁侧已经生长出了\u200c许多分支，本早已无从判断是何时折下的，可她\u200c仅看了\u200c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u200c。她\u200c缓缓蹲伏下，跪坐在子冉的身前，伸出颤抖的手\u200c，在触碰的瞬间，痛苦在全\u200c身蔓延开来，同时还有心中的恨意，那是对自己的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