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见陈匠北眉眼舒展,想笑,又想不太明显地笑,就忍住,点头,嘴角想收又放。但好有风韵,迷人得很。麦咚西也笑了,意思是陈小姐随意,她说:“我媽大肚嗰陣,係西邊街行街,突然臨盆,跟住好多人幫手求其搵咗間舖入去就生,後尾佢話係西邊街咚一聲就生咗我出嚟,所以我叫麥咚西。(我妈怀孕那会儿在西边街逛街,突然临盆,那时候很多人帮忙带着她随便找了家店就生了,后来她说在西边街咚一声把我生了出来,所以我叫麦咚西。)”她跟无数个人解释过,这已经是她的自我介绍了。主要她爸妈那会儿国语都一般,他们没想到那一层,更没想过麦咚西会去大陆上大学,然后这名字每一个大陆人听见都会愣了一下。麦咚西:“叫我小麦,OK?”她点一点“林梓晴小姐。”陈匠北坦诚一点:“頭先以為你係撈偏嘅。(刚才以为你涉黑。)”麦咚西:“有咁似大家姐?(我有那么像大姐大?)”陈匠北:“有車有卡片,或者係富二代咯。(有车有名片,也说不定是富二代。)”反话,阴阳怪气。麦咚西懂了,她翻包,卡片也给她送一张:“吶。”“英華燒臘”陈匠北看这四个字,问的第一个问题:“英?”简洁明了的问句,麦咚西知道她在问什么。“鲜花的意思。”麦咚西认真地说:“花团锦簇的中华。”陈匠北点头,不再问干脆收了卡片。麦咚西继续:“架車係屋企嘅,我哋全家人輪住用哩一部車。本身今日要去權哥嗰局,所以我開車去充大頭,結果半路嚟m,我推咗佢嚟哩度食沙爹牛肉,順便維護香港治安,我就係咁熱心腸,不過真係想車你翻去係因為你實在靚得滯。(车是家里的车。我们全家人轮流用这辆车。原本我今天要去权哥的局,所以开车去充脸面,结果半路来姨妈了,我推了他来这里吃沙爹牛肉,顺便维护香港治安,我就是这么热心肠,不过想送你回去的原因确实是你长得太靓。)”又一张卡直接放在陈匠北手心。麦咚西:“吶我嘅身分證,陳小姐。(这是我的身份证,陈小姐。)”陈匠北就扫一眼,又还回去,身份证在中间,两人再望。她开口:“港岛东,顺路吗?”不顺路,她们港岛一东一西。麦咚西收回证件,甩一甩头示意:“走。”桌边有一把伞,黑色的直柄伞,随处可见的款式,早上都是晴天,中午忽然一场雨,那大概是陈匠北在便利店买来应急的。麦咚西趁陈匠北提包,先动手提着伞柄走。车在路边,黑色的丰田轿车,麦咚西先开后座的门,将自己的手提包和别人的直柄伞都放到里面,再到前座开车,陈匠北已经坐好。地方也就这么个地方,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路程不长,麦咚西看着路随便挑了个话题。麦咚西:“你听得懂白话哦。”陈匠北:“我妈妈是香港人。”麦咚西:“那你现在是,回来和她一起生活?”她默认她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陈匠北:“不是,他们都在内地,我是大陆分公司外派过来的。”麦咚西:“哦……在中环。”分公司外派回香港总部,八九离不开金融圈。陈匠北没有回答,算默认,她礼尚往来问一句:“你国语也很好。”麦咚西:“我在大陆念的大学,刚毕业,国语最好的时候,可能过两年就不会了哈哈。”陈匠北也哦一声,然后随口说了个大学名,正正是麦咚西念的那一间。麦咚西抿唇笑了笑,可能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不难猜,港人最多的内地大学。特别好的学校,很难考,不过她是香港人。她换了个话题:“你呢,会调回去吗,还是考虑拿个身份证什么的……”陈匠北摇了摇头,她看窗外:“那得听公司的。”麦咚西:“这个我看电视看的,说,外派再回去就是升职了是吧?”陈匠北没说话,勾了勾唇算默认,她在考察期。“到了。”没过多久,麦咚西停车在路边,车门哒了一声开锁,没讲什么东西,这应该算正常出租车司机能聊的话题,她想。等待,陈匠北转头看她,对视,不言语。麦咚西看着她的眼睛,轻咽一咽,再问:“怎么,送你上去?”陈匠北笑了,嫣然地,靓丽地,在深夜绽开的,像水波,像花蕊。麦咚西等她开口,等待对方索要什么,是这个,还是那个。而陈匠北说:“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准你需要找我,对吗?”麦咚西装傻:“我找你?”陈匠北:“英华,想上市的话,可以找我。”麦咚西:“Whats App,电话,或者你习惯用微信。”陈匠北:“都可以。”麦咚西:“微信吧。”她们扫了个码,加微信,陈匠北提着包上楼,麦咚西开车从东往西。今夜结束,有人遗漏了东西。——“砰!”那把伞在麦咚西的家里打开,在三天后,星期三的晚上。她短裤拖鞋坐在沙发上,双手握着伞柄,按那个按键,接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伞身向外砰,雨伞的阴影罩住她的身体,她竟不由自主开始傻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