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打理一府中馈,大哥的爵俸月俸一年足有三千两,另还有些府里的田产地租,每年经过她手的银子不知有多少,她管着府里的帐,趁着职位之便,那些银子还不知被她昧下来了多少!
这次她这个堂弟竟然留在府里没回老家,说不定就是做她的帮手,专等着她从府里弄了银子,偷摸送回老家呢!
看崔如月出神地想着什么,苏云瑶侧眸瞥了她一眼,突然道:“弟妹找我有事?”
崔如月回过神来,怕被她瞧出心里的想法来,不由一晃,随口道:“大嫂,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月的月银,怎么还没发?这快到月底了,主子的月银晚发几天没事,奴婢们还指望着月银过节买东西哪。”
苏云瑶微微拧起了秀眉,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月银前两天刚发下,每次银子都是她经手领走的,这么重要的事,她能忘了?
青杏打理着账房的事儿,这会儿她正跟在
身边,苏云瑶看了她一眼,青杏会意,清了清嗓子道:“二奶奶,月银前儿就发下去了,除了主子和下人的月银如数发放,体念院里丫鬟小厮当差辛苦,大奶奶还另赏了每人一兜袋柿子,您领过了银子,还把院里丫鬟的柿子都领走了,您都忘了?”
崔如月瞪了青杏一眼,脸色不大好看。
这死丫头真是不长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旁边还有丫鬟呢,都让人听了去。
那天正好她娘家兄弟来,那些柿子她都让兄弟带走了,可没教那些丫鬟知道。
怕大嫂主仆两个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来,崔如月没再说什么,带着丫鬟飞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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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月华院已亮起了灯。
今天是休沐之日,也是裴秉安该在月华院留宿的日子。
正房中,靠窗的一尊四足青铜香炉里,散发着袅袅香气。
宋婉柔皱眉瞧了一眼那香炉。
香炉是太显眼了些,白莲会意地走上前,将炉盖掀开,把里面的香饼压实了,再将盖子盖回原处,之后抱起整个香炉放到了次间不起眼的角落处。
角落处有纱幔遮挡,香气便如一缕看不见的细烟,若隐若现。
“姑娘今晚穿哪件寝衣?”做完这些,白莲便打开衣柜,柜子里有几件寝衣,她一件一件拿了出来,让主子挑选。
寝衣样式很多,宋婉柔看来看去,挑出件浅绛色的,这件料子软滑,衣领低些,能露出锁骨,衣襟没有盘扣,只有一根细细的腰带将寝衣束起,既勾勒出了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又一碰便会散开。
她今日也特意妆扮了,脸上敷了薄薄一层脂粉,唇上涂了淡淡的口脂,几缕柔发落在耳边,抬眸间似秋水生波,娇美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看到主子挑好了寝衣,白莲喜滋滋得把衣裳拿过来,和另外一身男子的寝衣一起叠好了,放在床榻里侧。
外面天色暗了,估摸着将军不久会到,白莲看了眼那香炉,满脸喜色地压低声音说:“姑娘,不管将军到底怎么想的,但凡是个男子,今晚见到姑娘都会心动的,姑娘盼了这么久,将军总该和你圆房了。”
闻言,宋婉柔用帕子掩唇咳了几声,柳眉却拧了起来。
近日苏氏的娘家来人,裴秉安时常去她的院子,让她一时有些恍惚,那苏氏到底得不得他宠爱。
她先前觉着,他娶苏氏进门,不过是出于责任和尊重,对她并没什么夫妻情分。
可他最近不同寻常的举动,又让她的猜测有些动摇。
难道是她之前眼拙,猜错了?
看出姑娘在胡思乱想,白莲忙劝道:“姑娘,将军心中一定有你,不然他怎会不远千里接你回来,还让你住在这间最好的院子里。远的不说,就拿最近发的月银来看,姑娘和大奶奶的一样多,这还不能说明将军的心意吗?”
“你说的是。”
宋婉柔抿紧唇点了点头,却下意识想起本该圆房那一晚。
她低头坐在床榻上,等着裴秉安进卧房时,他却远远地站在次间,隔着一扇门对她道:“婉柔,你好好养病,等过了国孝,我会让苏氏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寻个良婿嫁了。”
她霎时如遭雷击,惊愕不已,一下慌了神。
“大哥为何要送我走?我既已入了裴家族谱,以后便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我不会再嫁的。”
屋外很安静,久久没有响起他的回答,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也许是苏氏从中作梗,阻挠他们再续前缘,她便低声抽泣起来:“大哥,可是大嫂容不下我?”
她的话音刚落下,外面便传来他的声音,“与苏氏无关,你莫要多想。”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她便放了心。
她煞费苦心来到裴府,一定要在这里留下,再者,她不信,他只把她当亲人看待,一点儿男女之情都没有!
她思忖几瞬,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低声哭了起来。
“我在世间孤苦无依,只有大哥是我的依靠,若大哥让我走,我还不如立刻就死了!
听到她这样说,他终是没再说让她走的话。
“莫哭,身体要紧,你想留在裴府,我依你所言便是。”
他安慰她注意身体,早些睡下,可自始至终,他却只是守在外间,没有踏进卧室一步。
半夜时分,外面寂然无声,她出来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离开了。
因没有与他圆房,她挫败不已,精神低落,完全没有了睡意。
还是白莲细细与她分析一番,才让她打起精神来。
“将军打算给姑娘寻个良婿,是在为姑娘着想,将军是怕妾室的身份委屈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