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生辰宴,身为一个妾室,享足了无限风光,宋婉柔摸着腕上的红玉镯,正暗自得意,听到裴淑娴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脸色不由变了。
“妹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淑娴冷笑,“姨娘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别人情深似海,有的人却偏来插一脚,算不算贼?”
她如此咄咄逼人,故意要给人难堪,宋婉柔眼眸暗了暗,垂眸思量间,用帕子掩住唇,重重咳了起来。
她连咳了几声,直咳的眸中含泪,气喘微微,才楚楚可怜地看向裴秉安。
“夫君,妹妹好像在为难我。”
裴秉安利刃似的视线瞥向裴淑娴,告诫道:“淑娴,不得无礼。”
隔着一段距离,苏云瑶看到裴淑娴拿团扇遮着脸,轻轻呸了一下。
她无奈扶了扶额角。
淑娴这样,一方面是爱护她,有为她出头之意,再者,看到宋婉柔,她便联想到了贺探花的妻子,所以才指桑骂槐地泄愤。
再说下去,她少不了会被裴秉安训斥,届时只怕不好收场。
况且,她还没定亲,出嫁前与宋婉柔同府相处的日子还多着,没必要与她结仇留怨,以免惹得她大哥不高兴。
思忖一瞬,苏云瑶忽地抬手轻轻按了按额头,秀眉蹙了起来,状若不适的模样。
“夫君,我有些头疼,想早点回院子休息,让妹妹送我回去吧。”
裴秉安脸色微微一变,因不悦而拧起了眉头。
今天是他们妻妾三人首次团聚之时,她因故提前离席,只会败坏了婉柔生辰宴的兴致。
“可还能忍受?”他沉声道。
不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他希望她能顾全大局,勉力呆在席位上,与他一起陪婉柔坚守到散席尽兴时分。
苏云瑶无语片刻。
杏花酒就放在不远处,妹妹与宋婉柔还差点吵起嘴来,她此时要带着淑娴离开,他看不出来她是在为他着想吗?
她不得不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对他说:“夫君,淑娴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不要让她搅扰了婉柔妹妹的生辰,我寻个借口带她出去,剩下的时间,夫君一个人陪着婉柔妹妹吧。”
裴秉安转眸看向她,剑眉拧成一团,一时没有开口。
为了婉柔的生辰,贤妻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可独留他一个人在席间陪着婉柔,却让他莫名有些不适。
第20章
苏云瑶带着裴淑娴离开,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宋婉柔方才咳得两眼点点泪光,此时方才平息下轻喘,只是抬眸看过来时,轻轻咬住了唇,似受了无限委屈。
裴秉安沉声安慰道:“淑娴年纪还小,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婉柔点了点头,柔声道:“夫君说得是,我怎会与妹妹一般计较?只是我心里有些奇怪,妹妹从不对人恶言恶语,怎会对我恶意这么大?莫非是有人在妹妹耳边说了什么话,故意挑拨我与妹妹的关系?”
裴秉安沉默片刻。
平时与淑娴亲近的,只有苏氏,他相信,苏氏贤惠大度,处处为他和婉柔着想,不是这种挑拨离间的人。
“你想多了,只是淑娴胡闹而已。”他淡声道。
他这样说,宋婉柔不由挫败地捏了捏绣帕。
再抬眸时,看到那一坛杏花酒,她弯唇笑了笑,吩咐白莲将杏花酒打开,倒了满满两盏酒。
“夫君,还记得以前你与爹爹练过武艺之后,常陪他一起喝碗杏花酒,这酒和当初你们喝的酒一样,夫君尝尝吧。”
裴秉安垂眸看着眼前的酒盏。
宋家是名门世家,男子要么受祖上恩荫承袭官职,要么以科举入仕,独宋伯父与他人不同,是个驰骋沙场的武将。
他为人豪爽,不仅是他的授业恩师,更对自己多有器重。
十年之前,西金屡屡派兵骚扰西域边境,几次交战,当朝都落于下风,折了不少良将士兵。
那时,正是得恩师引荐,他投奔西域主将麾下,从一名斥候做起,屡屡破敌,也在短短几年中,一路凭军功升至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西境安稳以后,皇上召调他进京戍守整个京都,任职金吾卫上将军,从官职来说,已是武官之首,仅居于林丞相一人之下。
父亲无所建树,裴家险些落败,至他这一辈,总算重现祖父在世时的裴家光耀。
夜深人静时,每次回想过往,他对恩师更有无尽感激。
只是可惜宋伯父只有婉柔一个女儿,膝下没有儿孙,他与伯母去世之后,将婉柔托付于同宗堂弟照顾,却被她那婶母远嫁到了甘州,受了不少欺负。
他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婉柔一辈子,以后自会护着她,她所提的种种要求,他也会尽量满足。
思绪沉沉,许久后才悄然回笼,裴秉安抬手端起酒盏,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宋婉柔也浅浅抿了一口酒,只是酒水辛辣,她喝了一口,便呛得掩唇咳嗽起来。
裴秉安抬手移走她面前的酒盏,“婉柔,你身体柔弱,病未好全,还时有咳嗽,这酒不可再喝了。”
宋婉柔轻轻点了点头,提筷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柔声道:“那夫君喝吧,我不喝,只给夫君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