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别闹了,快来看一下,不对劲。”她低声喊着那三个。晚凉迅速开启导航,扫瞄显示,这个蹑手蹑脚要靠近她们的营帐的,是个活人。看身形,还十分眼熟。直接掀开帷帐,晚凉拿手电筒往那人脸上一照。突如其来的光晃得她一抖,双手挡在脸前,鬼迷日眼的。她嘿嘿笑了一下,说:“是晚凉姐吗?惊喜不?我也在。”是马欢。不是,这妮子从哪里钻出来的??她饿了一天了。为了省油,晚凉下了房车时还把引擎熄灭了,所以她小脸都冻得有些发紫。这下坐在露台上,阿笙给她煮了杯洋葱蔬菜汤祛祛寒,晚凉则拿了几粒感冒药让她吃,预防一下。“你怎么在这里?”晚凉黑着脸问。马欢很会看脸色,当即往武昭身边一靠,弱弱道:“我不想待在山城,跟着姐姐们出来探险才有意思啊。”“这不是什么探险。”晚凉是真的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一点也不负责任?你想过你家里人…”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不论马欢出于什么心态,做了这种捣蛋事,至少她现在活下来了不是吗。晚凉放缓语气,也没有责怪小姑娘的心思了。她把山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刚刚还假装害怕实际躲在最不着调的武昭身边找挡箭牌一脸鬼精灵的马欢,彻底傻眼了。“如果我没上你们的车,那我就也…”她磕磕巴巴地说。跟晚凉四人不同,她还不太能一下子就从这件事里感受到失去至亲挚友的苦痛,更多的是恐惧。没人回答她,只是四双含着不同情感的眼睛都在看着她。马欢有点晕,赶紧再喝一口汤。那,家里的事情也就不会再被任何人发现了对吗?荒谬般的,一种小小的庆幸感居然诞生出来。但随之而来的,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绵长的悲哀。也就是说,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还有哪些阿姨叔叔们,都死了是吗?都,再也见不到了是吗?双眼瞪得大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马欢放声哭着,一把把武昭抱住,鼻涕也抹在她身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武昭抗议,但是所有人都支持她来当这个抱哭人偶。马欢哭累了,就抱着汤碗在一边恹恹地坐着,听她们说话。“我们还是继续西行,现在我们对外界的信息丢失的太多,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前方是有目的地的。”晚凉拿出一套三维地形模型,摆在桌面上,往里倒水。以山城先前的水位线为参考点,晚凉大致得出目前的地形。这些她在家里就做过,现在主要是让阿笙和突然冒出来的马欢也能理解接受。“这里,本来是山路的,现在全都在冰下了。对我们往西走的路线规划有好处——我们可以直线前进,最快,大概两天就能到这里。”晚凉在模型中部点了点,这里正是中部战区的指挥中心,“这里,可以当作第一*个目标。”阿笙和马欢不太懂这些,汪姝和武昭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其实原定计划是往西北高地去的,晚凉记得断网前,就有看过那里在建设避难所,而且洪水完全没有侵袭那边。因为山城一直与外界断联,晚凉几个人也觉得也许附近再也没有活人区了。而自己有足够的物资,又有植物傍身,晚凉本不介意直接开车个十来天,直达最可能安然无恙的区域。但现在晚凉,包括汪姝,都更想找个可以快速接近的活人区,也许官方基地就在那里,至少那样能最快知道,外界到底是怎样。正事聊完,晚凉继续提审缩成一团想要降低存在感的马欢。“所以,你怎么藏进来的?”她问的是马欢,目光却从汪姝身上扫过。后者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仅仅因为刚刚对着晚凉莫名其妙的迁怒,还因为她本应该负责好好地检查房车里外的。“武昭姐不是带了几头小猪走吗,房车里铺了一些干草,我就躲在干草下面,汪姝姐检查完车子之后我就躲进床底下的柜子里了。”马欢说,有些理直气壮地得意。那几头小猪当然早就在房车启动后被武昭连着干草一起收进了打包袋里,本来一开始安置在车里就是打个掩护而已。没想到掩护出来一个马欢。“就你最能捣鬼。”晚凉无奈地推了一下马欢的额头,她回复给晚凉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既然这样的话,阿笙,麻烦你来照顾马欢可以吗?”晚凉重新安排人事。没等阿笙说话,马欢先叫起来:“我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吗?”“不行,我是领导,阿笙是中层干部,你就是小喽啰,不能越级管理。”晚凉哼了一声。主要原因其实是她有点拿马欢没办法。她们三个看马欢跟看孩子似的,能凶她能骂她,但是很难把她放在一个共事者的角度。何况马欢嘴上喊得甜,心里一点也不怵她们。晚凉不想额外多花精力在带孩子上。而阿笙只比马欢大3岁,天然的对她有岁数等级压制。阿笙又比较沉默,不爱开玩笑,也不爱接话茬,晚凉能感觉到,马欢其实是怕阿笙的。“交给我吧。”阿笙把手按在马欢的头上,对着晚凉郑重道。“不要啊,晚凉姐姐,温柔强大的晚凉姐姐呜呜。武昭姐姐您救救我。”马欢撒娇想让晚凉改变主意,却被阿笙无情压制。和武昭对视一下,晚凉笑了笑。马欢虽然折腾人,有这样一个小插曲,心情却舒缓了很多。沉浸在已成事实的悲伤里没有意义,她们要继续走下去。换了班,晚凉和汪姝去睡觉,留阿笙和武昭放哨,至于小马欢,第一晚就随她去吧。晚凉去到楼下,找了个角落把被子一盖就背对着汪姝准备睡觉。汪姝一直欲言又止地,最终还是挪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晚凉巍然不动。就是不理她。她就继续拍。“说人话。”晚凉有被烦到,终于搭理了她,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对不起啦。”汪姝软声软气道,“我真的意识到我的错误了,首先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明明你也很难过,我却还在质问指责你;其次我没有保持理智,让负面情绪控制了我,这样是非常不好且不健康的;然后就是我当着其她人的面说那么难听的话,可能会引导大家都来指责你;还有…”汪姝还真的掰起手指头挨个儿地数起一二三四五,道个歉搞得好像在写实验报告。“哧。”晚凉笑了一声。坐起身,掀开被子,她咬着牙掐上汪姝的脸:“态度还行,可以再观察一下。”汪姝乖乖伸着脖子让她把自己的脸当成史莱姆一样揉捏掐,闻言终于高兴起来,不再垂着眉毛、耷拉着本来有些上翘的小猫眼:“那你一定要好好观察,我会很乖的。”试探性地把手覆在晚凉的手上,晚凉没有躲,汪姝就放心地、又有些甜蜜地把手的重量压了上去。她还没有像这样把晚凉的手整个儿地用自己的手握住、包裹住呢。晚凉的手长而纤细,掌心有很多茧子,蹭得她的脸毛毛痒痒的;但手背却很光滑,像竹子一样滑溜溜又骨节分明。不像她的手,关节处几乎都是老茧,那是抓握杠铃以及打拳练出来的伤疤,到处都是疙疙瘩瘩的。“我不是全知万能的。”晚凉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汪姝握着放到她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只手捏着把玩。不被察觉地扬一扬唇角,晚凉继续说:“我能预知的范围有限,很多时候也都只是猜测。我不可能仅凭猜测,就让所有人去改变她们已经有了的安稳生活。”“这次的事情,我也意识到了我们要面临的危机可能远超过想象,所以,不仅是过去、现在,还有以后我能做的就只是保证我自己,还有你,”晚凉顿了一下,“…们的安危。”“我不希望你们再继续像今天这样质疑我,这很伤我的心。”晚凉说。汪姝本来低着头老实地挨训,这话一出赶忙扳住她的肩膀,急切道:“我没有质疑你!我只是,只是真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觉得好像再一次回到了之前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在想,难道我真的不能再多做些什么了吗?然后,我就觉得你表现得太冷静了,心里觉得很难接受,这才说话去刺你。”“对不起,晚凉,我再也不会了。”好像自从认识了晚凉,汪姝就变成了一个小哭包,说了两句又掉起来金豆豆。“好了啦,我要是真的怪你,信不信现在你就已经被丢在外面了。”晚凉笑着说道。“不要丢下我啊。”汪姝可怜兮兮的,这么大只的女人被晚凉一拽就扑进她怀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