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十五分钟后,当她端着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苹果酱路过的时候,就看见高大、挺拔、英俊的梅兰斯站在案板前,面色凝重,陷入了“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窘境。 崔梅恩给了他一肘子。 梅兰斯看上去有几分尴尬和无措。他那古板无波的表情因此生动了一些,崔梅恩凝视着他的面孔,看见他试图挠挠脸颊缓解尴尬,全然忘记了手指上还沾着面粉,脸上立刻便多了几道白印。 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男人的上臂,示意他给自己让出一些空间:“再做几次就能想起来了,看,如果面团呈现这种状态,就要…… ” 崔梅恩的呼吸有些许的停滞。 不,从那双她熟悉的翠绿眼眸中满溢而出的,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痛苦。梅兰斯痛苦地注视着她,既贪婪,又渴望,如同濒死之人跪倒在神祇的脚下。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话,她根本看不明白,也不敢看明白。 崔梅恩直愣愣地盯着他,等待着他说出什么,或是——她竟然在等待着一个粗暴的吻。梅兰斯似乎很想吻她,她的脊背上升起一股身为猎物的凉意,她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咬破自己的嘴唇,就像塞德里克咬破苹果,鲜红的汁液从果实的伤口中粘稠地涌出。 在经历了上午小小的插曲后,假日最后一天意外平静地走到了结尾。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她将烛台居高一些,注视着梅兰斯的眼睛,说道:“塞德,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崔梅恩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轻笑一声,说道:“他在房间里闹别扭呢——不过,他也同意了。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也许是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梅兰斯的呼吸很轻,轻到以她的耳力难以辨别的地步。房间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片空荡荡的安静。 房间里依然寂静无声。 某个热源在黑暗之中靠近了她。一开始还有些许胆怯,像是体型庞大的棕熊在陷阱外不停地转圈,游移不定,但是很快,她便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 崔梅恩的视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黑暗,这让她真的产生了一种被大型食肉动物啃噬的错觉。 尽管看不见面前的事物,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头发的颜色:那是她最爱的颜色,灿若黄金。当年在狭窄的小巷中见到他时,月光从云层后倾泻,照亮了他意气风发的面容。从那以后,崔梅恩再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金色。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但是之前他也听着,我不好问……”崔梅恩温柔地抚摸着梅兰斯的头发,轻声说道,“塞德,我是死了吗?” 突然被告知自己只剩不到二十年的寿命,正常人都会有些无法接受的反应——鉴于崔梅恩在敲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倒是比自己预想中要镇定很多,甚至还有心情接着问下去。 点头。 摇头。 点头。 她更用力地抱了抱梅兰斯,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