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乱如麻,只觉得如同坠下深不见底的悬崖,胸口空落落的,心脏惊慌失措地在胸腔里狂跳。他立刻找出一只药剂试管,割开手掌将血液灌入试管中,再小心地密封好。接着他站在桌边写了封字迹潦草的回信,便捏着信纸赶去了后勤部门。 “下午。”办事员抬抬眼皮,满脸不耐,“这什么这是?这个不行。我们对见习骑士寄收物品的规定很严格,每月只能邮寄一次信件,不能带别的东西。你以为传送阵一天要消耗多少材料?” “不是钱不钱的事,都说了规定很严格。我对您深表同情,但是很抱歉,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塞德里克的额头和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尽管知道对方只是在恪守职责,暴躁的情绪依然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腾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可以把这支试管登记在我的名额下吗?看上去它不是很重,一封写得稍微长一些的家书应该也差不多。我这个月没有要寄的信,就把当做是我寄的信件好了。” 他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搓着手道:“卡伊首席!当然,当然,您这个月的寄信份额还没有用过,我这就登记。” 等亲眼见到信封和试管一同被送走后,塞德里克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登记处。他没走出几步,赛缪尔便追了上来,问道:“崔梅恩出什么事了?” 赛缪尔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强行止住了他的步伐。 一场严重的深渊侵袭毫无征兆地爆发在了前线,瞬间吞没了正与魔鬼激战的圣殿主力。残余部队节节收缩,仍然只能勉强维系住基本的平衡。 上任骑士长及其精锐部队已经葬身深渊,临危受命的指挥官要求最大限度运转传送阵,将伤员送回后方。除开伤员与后勤人员外,后方待命的所有骑士停止一切休息与工作,立刻投入战场之中。 深渊的确逼近了。塞德里克骑在疾驰的马上,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只见天空之下裂开了一条又一条巨口,无数魔鬼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纯黑的河流般往地上坠去,形成一张覆盖大地的污泥的地毯。 塞德里克死死地咬住牙齿,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他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冷汗从额头滚落而下,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轻手轻脚地重新躺进温暖的被窝中,往身侧抱去,想要埋在妻子肩头寻求一些慰藉——却扑了个空。 塞德里克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说来,那真的是崔梅恩的体温吗?是不是他自己之前睡姿不好滚了过去,所以才留下了这一点温度? 在这二十年间,塞德里克做过无数个关于她的梦境。在这些梦里,他们相识、相恋、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塞德里克坐在床上,手指插入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金发中,呆呆地盯着床单,绝望地想,或许他只是又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