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玫瑰园连同整座格温庄园在大火中熊熊燃烧,化为焦土,亚瑟也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支属于他的玫瑰。 崔梅恩用一小块地种了些乱七八糟的花,更多的地用来种乱七八糟的蔬菜和水果。葡萄架边是玫瑰墙,黄瓜番茄亲热地挨着紫丁香。 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嘲笑她改不了农妇做派。 而亚瑟那时正忙着整理探听到的关于崔梅恩的消息,思考该如何把她上报给圣殿,又不至于把塞德里克·梅兰斯牵连进去。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趴在窗边盯着玫瑰园发呆一整天的亚瑟·格温了。在严寒的北境以外,价廉物美的玫瑰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花朵。小贩在街边叫卖它,五月节的装饰离不开它,国王的婚礼上也能找到它的身影。 不过,亚瑟再也没在意过它们——不止是玫瑰,也包括其余所有的花朵、华服、珠宝、美食……他对于享乐的渴望在离开格温庄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日比一日的沉默,和训练时挥洒得越来越多的汗水。 他偶尔会想起格温庄园,回忆起童年时偷偷钻进厨房,对着满桌美味不停地流口水,偷偷从烤鸡底下抓起一块土豆,躲在角落里吃完还要舔舔手的经历,只觉得不解和好笑——对那些玫瑰也是如此。他怎么能做到痴痴地看上一天?真是蠢透了。 “谢谢您,夫人。”他硬邦邦地说,“既然您这么说,我也不拦着您了。希望您不会一到首都就被绑上火刑架。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亚瑟在脑海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亚瑟。”崔梅恩叫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亚瑟愣了愣,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一滴挂在睫毛上的眼泪落了下去,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脸,手掌一片濡湿的痕迹。 他发了好几秒的呆,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离开格温庄园之后,塞德里克·梅兰斯为他规划了许多条道路,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最艰难的那条。至少,圣殿骑士的力量和名号完全是属于他自己的。日后就算梅兰斯家发生什么意外,他也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 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走了那么多年,一步比一步更稳,一点比一点更高,这时却突然感到像被人剥掉了所有的外壳,再度变回了当年那个软弱不堪的自己。 他抱着那篮玫瑰,莫名其妙地大哭了出来。崔梅恩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哄孩子般把他揽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亚瑟紧紧地抱着她,摇了摇头。 也不知崔梅恩和魔鬼做了什么,到了去首都的那天,亚瑟发现崔梅恩身上“魔鬼契约者”的痕迹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魔鬼身上也没了半分“魔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