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着明亮的烛火,崔梅恩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起来,毫无仪态地趴在床上翻看一本小说。 崔梅恩在温暖的灯光下翻过一页,小说上写满了批注,潦草激昂的一长串文字,叙述了书写者对主角行为的愤愤不平,指责他在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有违骑士的美德,又痛斥将公主嫁给他的国王脑子多少有点毛病,言语间透露出满满的少年意气。 崔梅恩几乎能想象出他读这本书的样子:金发的青年躺在沙发上,把书页翻得哗哗响,读着读着就眉目扭曲,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满世界找批注用的羽毛笔,接着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在书页上写个不停,差点没把墨水瓶打翻。 念及此处,寡妇轻轻地笑了。 “我亲爱的契约者,”那人一手摁住书页,一手环住她的腰,微一用力,便将她搂紧在了怀中。他比她高出一大截,低头埋首在崔梅恩的颈窝,含糊不清地说,“崔梅恩,你失约了。” 少年从崔梅恩手中扯过书本丢开,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扳了过来。 直到她因呼吸急促而试图推开他的胸膛时,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狩猎,末了还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将手指含在口中,看着少年的眼睛,舌头舔干净了指尖的血珠。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因方才结束的亲吻而面色红润,少年的面孔却依旧苍白。 此时此刻,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被面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崔梅恩从家中带来公爵府的小拖油瓶——崔梅恩对外宣称他今年十八岁,正好与公爵唯一的儿子同岁。 这就是为什么崔梅恩夫人介绍二人身份时,从未有人对此提出过疑虑。在帝国,黑发黑眸并非一个普遍的特征。他们同时具备这一并不普遍的特征,只可能是因为具有紧密的血缘关系。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下一秒少年把她摁在了被子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崔梅恩并没有因此生气,就连半分惊讶也没有。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很显然,少年的怒气并未因她的安抚而缓和。 不等崔梅恩的回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吗?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里注入了我的魔力,才不至于让它像别的死人一样腐烂——” 他越说越急躁,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速却越来越快,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他是咬着崔梅恩颈间的一小块肉发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崔梅恩的沉默,也许是因为被乱晃的烛光扰得心烦,一根细长的尾巴从少年身后伸了出来,不耐烦地抽灭了那点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