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首的高时明并没有理会,他正饶有兴致地将属下呈上来的碎玉拼凑在一起,最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不开口,厅堂中便没有人敢有多余的动作。
京都失势落入太后的掌控中、军中尚且不知还藏有多少敌手,这段时间里,就连风光无限的摄政王,也只能在暗中流转于北境各处。
等高时明收到消息出现在朔方城中,他便算是将一片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乌云带来,叫驻守朔方城的、随侍听令的所有人,皆悬着一颗心,憋着一口气小心在侧听候指令。
“确定都在这里了?”高时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震得较为圆润的碎玉在托盘中转了一个圈。
四分五裂的玉络虽然遭到哄抢,却没有机会在当天流出朔方城,很快就被高时明的属下搜罗起来。负责搜罗的人不敢直接回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覃莽。
可惜覃莽不是谢建章,他更不会像谢建章那样化解高时明散发出的威压,所有他见状便凶狠地回瞪那人,就好像在说“王爷问话,你不回话看我干什么”。
自从谢建章请辞离开后,底下的人都不太好过,难道覃莽他就好过吗?他才不要当出头鸟,去触主子的霉头。
见覃莽的反应,那人便知道没人能救自己,十分自觉地跪到厅堂中还请罪的人身旁,“属下甚至将绳穗都拾回来了,大抵是全在这了……”
高时明凌厉的双眸缓缓移动,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刹那,他登时改了口:“卑职愚钝,还请主上明示。”
“缺了一枚钱币和古黍一角。”
“卑职无能。”
“罢了。”高时明薄唇轻启,审视的目光游移到仍以额触的暗卫身上,“倒是江衡你该好好向本王解释一下,你此时为何会出现在朔方城中?”
指节扣响桌案发出咚咚两声,犹如重击地叩在江衡的心上,叫他羞愧得将身子和头埋得更深。
“这玉络又为何会出现在本王案上?”
“王爷容禀,江衡甘愿领受任何责罚。”江衡言辞恳切,得到高时明的应允后,他竹筒倒豆子般,把杨书玉一行离开崇峡后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复盘一遍。
护卫不力,有负主上的吩咐是他的罪责,但敌方在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也是实情,他没有辩解一句,只是客观而详实地复述了一遍当晚的情形。能为杨书玉他们拖延片刻的时间,跟去的大多数暗卫还能全身而退,这已经算是江衡指挥得当了。
见高时明不动神色,他便又仔细地将自己如何寻到谢建章和卢青的,出于何种考量又被谢建章派来朔方城等,后来发生的事也一并说了。
只不过他快马赶来朔方城,恰巧与杨书玉错过,堪堪赶上碎玉争夺的尾声。否则他必要尾随杨书玉出城,继续履行暗中护卫杨书玉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