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问向杨安国。
闻言,原本面庞泛红的杨安国指向北边角落,“他在河边。”
“河边?”杨军愣住,觉得此事颇有问题,连忙拉着杨安国一起出门。
此时,天色已暗淡下来,农户们纷纷点亮灯火。他看到爷爷尚未归返,不由得有些忧虑起来,于是二人便跟随小路走到村边的河流旁。
遥望前方,这条宛如玉带流淌的小河横贯乡间大地,依稀传来河水冲刷石头的细微声音。
靠近河边,杨军看见一位魁梧而又苍老的身影正背对他们。
他手持着旱烟锅,黑夜下那一丝缕燃烧的烟丝若隐若现。
“祖父?”
杨安国尝试出声唤他。
“饿……是你,安国啊。”
老者扭头看向这里,脸上岁月的沟壑瞬时抹过一丝微笑。
“祖父,你已经在那儿站了一天了,陪我回家吃饭如何?”
身旁的杨安国劝说。
老人并未理会杨安国的话,目光转向与他一同前来的杨军,眼神疑惑却饱含期待。
“你……你是军子吧?”
面对此问,杨军忙不迭蹲下去,握住老人的手,坚定道:
“是的,祖父,我是杨军,今天我来接您回家用餐。”
他分明感到了老人因兴奋而不住颤抖的手掌。
杨军扫了一眼烟斗上那早已瘪掉的烟包,烟蒂遗落的余烬铺散在地上。
他懂得老人的心境。
无疑,谈到奶奶离世的悲痛,毫无疑问是祖父心头的锥心之痛。
有言道,“少年夫妇,老来相守”。失去了共同度日的伴侣,往后的日子再无话可说,心中任何苦楚都无可倾诉,唯有孤独承受世间的冷暖。
“好啊,我们杨家子孙真是出类拔萃。”
老人握住杨军的手,满怀
地感慨道。
“走吧,回家用膳。”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将烟斗收进腰包,站起身。显然坐久了双腿有些乏力,险些绊倒在地。
杨军及时伸出了援手,并且上前一步转头对他说:“爷爷,让孙子背着你回家。”
闻言,老人眼中掠过一抹宽慰神色,不住点头答应:“今日就让你这个大孙子负重任。”
在他与杨安国的帮助下,老人趴在杨军的脊背之上。杨军双手环拥,托住了老人,然后一同用力,背着老人踏上了归程。虽称不上沉甸甸的负担,但杨军感觉到的力竭却超乎他的想象。因为他在心底明白,这份分量并非来源于老人,而是源于那件厚重的衣物。
这位老人不同于年轻人,怕冷,骨子里还保留着一些传统的保守思想,总担心某一日忽然辞世,所以将自己的衣着叠厚如冬。他曾亲眼目睹,另一位长者全身穿着,外层棉袄里加夹衫,甚至多件夏季衬衫层层套搭,连腰间也不忘塞满衣服。
爷爷,名叫杨文厚。名字中的“文”与“厚”恰恰概括了他的品性:文弱之中透出忠诚淳厚的性格。尽管他的文采稍显不足,然而他实则是村中有名的憨厚老实之人,即使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只是浅浅一笑。他的威望源自平日里的宽容和淡泊。
到家之后,秦秀芝特地为老人准备了一碗葱花卧蛋面。老人浅尝几口之后,把剩下的面条与蛋分别给了孙子孙女们。他自己只取了几筷子,没有过多的享受,只留下温暖的笑意。
接着,杨军陪着老人闲话一番,回忆近几十年的种种经历,讲述从入伍、转业直至成为轧钢厂副厂长的奋斗历程。听着孙子的成长故事,老人大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不断点头赞同。
一说到杨贵的名字,爷爷的神色不禁泛起一丝哀思。想起那位至亲离去的画面,爷爷内心满是对未能与家人共度更多时光的遗憾。
爷爷吃过面食,从腰间抽出烟斗,却发现烟叶已经所剩无几。杨军见状,立刻将刚开启的烟包递过去。可是祖父接过烟枪只看了一眼,轻轻推拒回去。“不行,这个没劲。”然后他又指向墙上挂着的一个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布袋子,“去帮我拿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