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凝视那张皱皱巴巴的证明纸。
他深知那上面记录着二叔杨栋的纠结、迟疑与挣扎:渴望给大儿子一份进城的机会,同时却担心给嫂子的家增添麻烦;他想要通过职位换取物质保障,又怕别人瞧不起,这种矛盾纠结下他最终退还了名额。
杨军能体会到这个职位资格证书对于小小乡村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找份工作的普通任务,更是身份象征,标志着城里与乡下的差别,不只是面子问题,而是关乎温饱的生活基础要素。
他能感受到村子里人们对工作证热切且疯狂的渴望,可能这段时间以来,二叔承受了很多酒局的拉拢邀约吧。
唉。
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一纸证明引发严重的纷争事件。"
上车后,杨军从后视镜中观察到他们的反应,两个人既紧张又满怀期待。
特别是马香秀,对于初次坐轿车的她,显得手足无措。
她的身体一会儿碰碰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一双小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透过街头的灯火,她贪婪地打量着这座繁花似锦的大城市。
这座城市对她这样一个农村女孩而言,无一不是全新的事物,她见识浅薄,好几次想询问杨安国,但又怕被取笑。
虽然杨安国以前曾来过城里的火车,也不止一次坐轿车,但此刻他的心情同样激动。
从下车那一刻起,他深知自己将成为一名正式的城市人,这个城市将是他未来生活的舞台。
看到他们的手挽着手,洋溢着期待中的紧张感,杨军深深感到这一切的努力值得。
至少,他能稍微为自己的父亲偿还一些对他二叔一家亏欠的情感债。
如果不是二叔一家在家乡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父亲杨贵不会在北京这个四九城里得到安宁的工作机会,他对他们一家的回报理所当然。
杨军同时心里决定,找个时间他一定要回趟山西老家。
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父亲成长的地方,那位从未谋面的爷爷和奶奶。
走过四合院,夜晚静寂无声。
伊秋水已沉沉入睡,杨军没有吵醒他,而是直接把两人安排进东厢房的卧室,还贴心地带去了两条棉被。
确认时间不早,杨军嘱咐二人早点休息后自己也返回房间休息。
夜里醒来小解,杨军路过东厢房时隐约听见两人轻声细语。
他摇头,这两个即将喜结连理的人精神可真是旺盛。
他知道任何人在幸福即将到来之际都可能难以入眠。
处理好事情后,杨军再次返回房间,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杨军苦笑摇头,这样的传统观念——男子外出闯荡,女子留在家中负责内务,早已深深扎根于她们的心中,一时之间改变是不可能的。
他也懒得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对马香秀提出:
“以后你们两人就住在这儿,国哥来做我的司机,每天都帮我开车。
而你呢……就是帮忙料理家务,打洗衣做饭,你考虑下如何?”
“哦,这个您放心,我肯定不让您白做,工资一个月会给二十块钱。”
一听这话,马香秀立刻连连摆手拒绝,“哥啊,真的不用给我发薪水,我们在您这里住、吃都有了,做些小事是应该的,要是再给工钱,怕是要被人指着背脊骂我贪心的。”
她们内心深处的想法就是,接受别人的接济,就要尽义务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要工资会被视为忘恩负。
然而,杨军和伊秋水的观点并非如此,帮忙做事情就应该支付报酬,哪怕是一家人也不例外。
毕竟,雇佣保姆不也是得管吃管住吗?
没有马香秀,他们还是会需要找保姆的。
两人本身并不善于料理家务,不会做饭洗衣,早就有了请人的打算。
过去的在老家时,他们的脏衣服积攒了很多,最后还是杨梅看不过去了,帮他们处理掉。
尽管杨军之前懂得洗衣,但由于在部队里有专人打理,十几年下来,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人总有这样的心态:当有了条件,便不愿自己动手。
两人都需要上班,并且薪水充裕到花不完,日常生活琐事自然会由他人承担。
“你之前说过,来这里一切听我的安排,现在就是这样的决定:你负责做家务,工资每月二十块。”
面对这难以改变的事实,他知道仅靠协商不行,只好直接敲定。
听到这句话,马香秀和杨安国有些犹豫,但最后杨军挥挥手示意她们用餐,此事至此确定。
吃完饭后,杨军交给了马香秀一些钱财和购物券,以后家庭的饮食起居由她打理。
不过他定了一个硬规定:每天至少四个菜品,至少有两个肉类。
杨军不愿让自己委屈,对于生活中的将就,他无法忍受。
两人的工资不低,还有系统辅助,若还过于节省,还不如直接自我淘汰,所以他毅然作出决定:
“你来开车。”
杨军和伊秋水径直坐进汽车,把车钥匙扔给杨安国,希望他迅速掌握开车技能。
因为打算让杨安国做司机,必须要让他能迅速上手。
接过钥匙,杨安国愣住了,脸上既是紧张又是激动。
短暂的犹豫后,他满怀兴奋地坐上驾驶座。
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车辆,而是一圈一圈打量车况,摸着方向盘探索手感,尝试找到换挡的感觉。
大约十几秒后,他启动了引擎,小心翼翼地挂上挡,松开车制动,车子渐渐起步。
开了几百米后,他试着进行换挡并轻踩油门,车速逐渐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