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岩和林家人做得极其隐秘,但这么大一笔数额还是不可能完全无迹可寻,更何况云洲从前虽然一直对商业和经济无甚兴趣,但却有着天然的敏锐度,不然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裴氏从那样衰败的状态下救回来。 在收集完罪证的那一日,云洲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目光落在远处一座白色建筑,思绪放得很空。 没人比他更熟悉从前的裴氏的架构和运营,哪怕他人不在公司也能很好地远程遥控,但他却突然想要去看一看了。 办公室里的陈设与从前他还在这里时一模一样,就连座椅的角度和位置都一样。 照片里的少年一身旧衬衫,眉眼温柔,唇边含笑,微长的发丝被飘摇的风吹散,目光里是自己很久没有见过的笑意,五官像极了自己。 办公室里简直处处都是他从前存在的痕迹和气息,只除了空气中弥散不去的酒味,简直一切如昨。 如果不是日日在办公室里醉酒,办公室里又怎会有浓郁到几乎如同实质的酒味呢? 云洲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只是他还没能笑多久,就猛地惊觉,好像自己也是一样。 忘不掉的不止裴冽一人,他也是一样。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串被他藏在了柜子最深处的金刚石项链,如果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最后的不舍,那串项链本该早就消失不见—— 云洲突然就不敢在这件办公室里继续待下去了,生怕在办公室里看见更多属于自己的痕迹,也生怕自己同样在回忆里陷得更深。 到了裴冽养病的医院。 云洲下意识停了车,只是医院门前的车流量何其之大,他才停下来后面的喇叭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催促他赶快将车开进车库。 “怎么就到了这里,”云洲沉沉叹了口气,“怎么就到了这里……”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当云洲开始上楼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始想,自己出现在这栋漏了里也是个错误,明明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他再把车从医院的车库里开出来。 但是眼下他已经站在了这里,却没有了再临阵退缩的道理。 就算这样的消息不能让裴冽好起来,至少也勉强让他心安一些。 病房内的情形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且因为长时间的卧床愈发显出了几分形销骨立,与云洲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裴冽完全判若两人。 “倒水就不必了,”云洲低声道,“我只是来和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两人殷殷地看着云洲,犹如看着一株救命稻草。 以至于医生甚至委婉地对他们说,能不能让那位常常出现在裴冽口中的“洲洲”过来陪一陪他,或许这就会成为裴冽醒转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