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自己，不是和洲洲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洲洲见到了这样的自己，也一定不会高兴的吧。 冰冷的水刺激得毛孔很快收缩，裴冽混沌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起来，却怎么也洗不掉血丝、乌青、胡茬和酒气，相反，清醒的大脑让裴冽愈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堪。 正如天鹅永远是癞□□只能仰望的存在。 原来病房里的洲洲，在犹犹豫豫地给自己打电话前照镜子的时候，竟然是这样自卑的心理啊。 从前的裴冽并不相信因果轮回，可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所有他对洲洲造成的伤害，正一桩桩一件件地反噬在他的身上，而他毫无招架之力。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来，和清水混在一起，再难分清。 他的洲洲正言笑晏晏地与所有人攀谈，仿佛他生来就属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圈子里。 裴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得到了那幅画又能怎么样呢，与主桌上那些人相比，他什么也不是，自己付出巨大代价换来的若有若无的机会，也不过只是他对自己的安慰而已。 ……他真的要见到洲洲了吗？ 即将见到洲洲的喜悦暂时冲昏了他的头脑，跟着工作人员身后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不信任何神明的裴冽没忍住向他已知的所有宗教神灵许愿道。 “前面就是我们这里的会客厅了，云洲老师就在会客厅里等您，裴先生，”因为裴冽出了大价钱的缘故，工作人员对裴冽的态度很是恭敬，“拍卖品贵重，为了避嫌我就不进去了，您自己进去就好。” 如果能一个人见洲洲的话，他就有很多话可以对洲洲说了吧，等他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洲洲，一定能让洲洲想起来他们的过往，洲洲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吧。 当“替身”的身份变成了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好像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以至于裴冽下意识地忽视了自己这般做法，究竟有多么无耻。 洲洲就在里间，这让他怎能不紧张。 毫无防备的裴冽本就靠着门才堪堪站稳，这下一不小心，直接就向前栽倒了过去。 只是云洲毫不留情地向侧面避了一避。 “这位先生就算再仰慕我的作品，也不用行此大礼吧，我又不是不卖给你。”先前在拍卖会上裴冽的说辞此刻被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裴冽苍白的脸上一阵发烫。 他怎么又搞砸了呢。 “洲洲，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裴冽语无伦次地想为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开口辩护，可是又发觉自己错得太多也太离谱，竟然完全无从开口。 裴冽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跪在地上。 在药店里他非但没有留下洲洲，反而得到了“药是给应许买的”这个惨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