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洲也不是不知道其他下属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但裴云洲不在乎。 可是现在,他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过得也挺悲哀的。 可他不是不在乎吗。 但很快裴云洲就说服了自己。 “我已经好多了,你也守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裴云洲低声道,“休息好了再改企划书也不迟。” 但那个人不是阿冽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掌心的伤口已经被医生处理过,缝了两针后包上了厚厚的纱布,活动有些不便,一阵阵地泛着疼。 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明明是他太懦弱,才让阿冽不得不在父母来看望自己的时候离开;明明是他太自卑,不敢让这样的自己被阿冽看见,对阿冽谎称自己没什么不舒服,阿冽这才没有赶回来的。 裴云洲静静地靠在床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本来想拿起昨天那本没看完的杂志,但旋即又想起,这是害得他和父亲闹了点不愉快的罪魁祸首,转而艰难地捧起了笔记本电脑。 巨型游轮可以搏击风浪,独木小舟只能随波逐流。如果他变得强大起来,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打开了第一个文件的时候,裴云洲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可笑的。 就好像,这些挣不开甩不掉的枷锁早已和他汇成了一体,深深融进了他的血肉里。 人也是一样。 “您好,昨晚多谢您了。”裴云洲从笔记本前抬起头来,微笑地向医生道了声谢。 昨晚昏过去前最后几分钟的意识其实已经很模糊,裴云洲只隐约记得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医生见他都这样了还在工作,本来是想骂他两句,可是看到他含笑的眉眼,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就像那盆被青年精心呵护的绿植一样,仿佛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语汇送给他都不为过。 以至于医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量表,都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给他。 “我感觉好多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裴云洲彬彬有礼地问道。 原本还想着考虑一下是否要进一步评估裴云洲的精神状态的医生,一下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具年纪轻轻却久病缠身的身体,就像一座一刻不停的沙漏,总会有细沙持续不断地流出,哪怕将沙漏倒转方向,也只是暂时延缓沙子流尽的速度,再高明的医生也对那天然的瘘口无能为力。 医者本就仁心,更何况是面对这样漂亮又温柔的病患。 “我真的还好,”裴云洲拒绝道,“我感觉我的思路很清晰,处理事务的速度也没有变慢。医生,我可以签自行出院的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