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林野起床了(1 / 1)

林野的话很少,赵锦书有求于他,但也不会刻意去逗着他说话,所以直到饭吃完,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 老师住的是学校分配的房子,房间并不多,家里只有一间空房。师娘铺了层席子,赵锦书在一旁侯着,师娘问林野:“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吧?小野午休吗?” 他话少,人看着乖巧,成绩又好,是老师偏爱的学生。师娘又问:“那中午和锦书睡老师家吧?等打铃了回去上课。” 床是一米八的,旁边放了台小风扇,看装潢很明显是女孩子的房间。 小风扇在里边,长辈的观念里对着吹对身体并不好。 赵锦书自己就走到里边躺好,手安稳地放在腹部。 躺的板板正正,木乃伊似的。 但赵锦书自己贴着墙边,离风扇太近,小风扇的风被挡了大半,林野睡了没一会就出了汗,撑起半个身子去弄风扇。 少年脸颊有些发红,鼻尖挂着汗珠,脸颊两侧连带着发梢也是湿润的,因为用力撑着,嘴轻轻抿着,挤出点肉肉的弧度。 少年没想到他会突然醒的样子,低头和他对视,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有点热,吵醒你了?” 林野说:“吹到了。” 林野就笑着说好。 林野侧躺着,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把呼吸尽可能地放的很平,缓慢又悠长。 和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 赵锦书不太爱笑,眼角的纹路不如常人明显,但年纪上来了,又过于操劳,难免会有几条浅淡的纹,平时不显,偶尔笑起来能看见。 林野很想碰一碰他,像他们之前睡觉那样,不做爱的时候会互相拥抱,不会过于紧密,都穿着柔软的睡衣,只松松抱着,林野喜欢埋在他的胸口,把整张脸埋进一个小小的空间。 理智告诉他赵锦书的睡眠很浅,他应该老老实实躺好,可身体总是不安分地想要再接近一点。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可能的范围里被无限拉到最近,林野仰头便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颈部。 但是他又不能睡觉,因为这样的时光是少有的,等到这个中午过去,他估计又很难见赵锦书一面了。 赵锦书忽然动了。林野呼吸停了一瞬,那一刻他想到了徐耀洋上午靠在赵锦书身上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亲昵,林野本就失了先机,再被赵锦书发现他的心思,恐怕之后都很难见面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更暖和一些。 可他们毕竟经历过一场死别。寻常的分手只会让人觉得遗憾,到人死了才真正意识到失去的滋味。 好在对方没有醒。于是林野在这样温暖的被窝里睡去了。 赵锦书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人挨得很近。如果没有一个和对方同龄的徐耀洋在追求他的话,大概他只会把面前的人当成小孩看待,生不出其他想法。可能还要给人掖掖被子,怕人着凉了。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起身,避免发出太大动静,看了看时间,叫对方:“林野,该起来了。” 赵锦书靠在床头,玩了会手机,又等了五分钟。再不叫起来的话可能要迟到了,教师宿舍离教室有段距离的。 林野被他叫醒了,但还迷糊着,看见旁边坐起来的人,下意识摸索着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软软地叫:“哥哥,让我再睡会。” 赵锦书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也不大清楚兄弟间的相处模式,不知道这声哥哥和动作到底有多暧昧,只以为少年在梦中和兄长撒着娇。 赵锦书把手抽回,只机器般重复叫他:“该起床了。” 赵锦书和他一同回去,两人一起走着。 等这些都说完了,他们又没什么话了。 但等他垂眼看去,对方恰好也在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少年眉眼立刻弯了起来,抿着嘴笑的羞涩。 林野去上课了,赵锦书借了老师家的笔记本,在办公室看aox论坛。 “锦书,还在一中吗?”工作安排的话可以发给我,老师家有电脑。” 赵锦书被他逗弄惯了,也不着急解释,顺着他的话胡诌:“只是投其所好,给上司留下一个爱岗敬业的好印象。” 赵锦书说:“那真是求之不得。” 高中生下课大多拖堂,本就不多的课间更是被压榨得所剩无几。赵锦书不打算去打扰徐耀洋,便一下午都坐在办公室内学习,只偶尔和办公室里边的老师聊几句。 赵锦书和林野有约,婉言拒绝了,把电脑还了回去,和老师道别。 吃饭的时候徐耀洋也在,贴着赵锦书坐,林野坐在赵锦书对面,有点好奇的样子:“大学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简洁,略显敷衍,又补充道:“比如分数学、外语、计算机等学院,计算机学院里又有如计算机、软件工程之类的专业;每个专业所学东西有细微不同。另外,大学有很多不同的竞赛和社团,相比高中,学习氛围更轻松,也有更多发展自己的机会。” 徐耀洋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面色一言难尽。 他捏了捏徐耀洋的后颈安抚他,又回去看着林野说:“不一样的,学院和专业分的更细一些,每个专业都有对应的专业课程,但学院内部学的东西有重合,类似两个集合有交集;和文理分科相似,但种类更多也更复杂。” 徐耀洋觉得今天这顿饭实在是倒胃口。但又不能拆台,只能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 赵锦书不知他为什么心情不愉,推想大概是出于两人关系不好的缘故,这顿饭还是尽早吃完较好,又聊了几句后,主动问道:“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徐耀洋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林野这么矫揉造作的样子,还是受到了一瞬间的冲击。 他说完去看徐耀洋对方还在低头吃饭,但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时,脸上还带着没有收干净的嫌弃。 如果不是在食堂的话,这样的互动很适合以一个吻结尾。 赵锦书转头直视林野,待对方开口。 赵锦书说:“可以。” 写信确实不是什么实时的沟通方式。 赵锦书从旁边搁置的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把那张纸撕下递给林野:“这是我的工作邮箱,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可以发邮件,我看到了会回的。” 林野收了纸,仔细叠好放进口袋:“谢谢赵哥。”他没有再看这边,刚刚说的话似乎来自努力鼓足的勇气。 林野说:“不会的。” 林野说:“喜欢。” 林野如实说:“没有。” 徐耀洋在旁边看着他:“在想什么?” 这句突然的提醒让两人神色各异。纵使徐耀洋有多么觉得赵锦书管的宽、是个事逼,但他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是多么热络的人,对他眼中的陌生人从不多加注意。 赵锦书说:“没有别的原因吗?” 林野面色不变,说:“没有。” 赵锦书就不劝了,他走的很快,不一会就过了前边的弯,看不见背影了。 徐耀洋咬牙切齿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耀洋说:“你别装傻,我和他分手之后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徐耀洋骂了一句,耳朵都红了:“你他妈进局子真不冤,怎么没关死在里边。” 徐耀洋皱眉:“他怀疑了,你这么骗他有什么意思。” 徐耀洋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如果问我了,我会说的。” 徐耀洋说:“……问起来再说。” 徐显明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是个商人,做了笔自认为值得的投资,于赵锦书而言这是一笔实打实的人情债,他暂时还不完。 大抵是保养得当,徐显明显得相当年轻,赵锦书以为自己最多能碰见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结果一进办公室,怎么看面前的人都不像孩子:一米八出头的个,一头红发,挑染着几缕金色,双手插兜站在那。 能得到徐显明的认可并且把自己托付出去,徐耀洋以为自己会看见个叔叔,没想到进来的人如此年轻,愣了一下:“是,你是赵锦书?” 赵锦书颔首,客套一番后示意对方可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叫秘书拿了些点心和饮料过来。 qq上还有之前没回的消息。 x:。 王旦:大少爷搁外边不好受吧?要不要来我这住几天? x:先不去你那,第一天好歹得做个样子 王旦:过几天你过来? 王旦:又停你卡了? 说起这个徐耀洋就生气,他爸停他零花钱就算了,连他自个挣的钱都封了,这会除了钱包里几千块零钱一无所有,当真是穷的响叮当了。 x:他是不是有毛病? x:还让别人照顾我,当搞托儿所呢? 王旦:别气了,好歹没直接把你丢了 王旦:是不是挺着个大肚子指手画脚的 徐耀洋想起那句“挺着个大肚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忙摆手说:“你忙你忙,我就看看。” 王旦:要是对你不好,告诉哥们 x:不用 x:挺帅的 王旦:??? 不怪乎他多想,他爸的朋友圈大多年纪都差不多,一众叔叔伯伯,哪个看着都比眼前的人像教育学家,偏偏是这么个年轻帅哥。 这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游戏压了下去。 徐耀洋很给面子地拿开了手,伸了个懒腰。忽然看见有人敲门进来,走到他面前把游戏关了,接着电脑的网络服务被断了。 大概是他呆滞的样子太过明显,对方撩了撩眼皮,解释道:“已经过了游戏时间。” 从那之后,他刚见面时对赵锦书那点微薄的好感荡然无存。 当然他也不是把人锁在那,那是犯法的。他把人手机收了,摆了一架子书在那,要看什么让他自己拿。 他双手撑在对方办公桌上问:“赵锦书,你搞清楚情况没?” 徐耀洋说:“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徐耀洋说:“你想好了,我迟早要回去的,到时候嘴长在我身上……” 徐耀洋说:“你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爸肯定偏向我,还不如你现在讨好我点,回头我给你说说好话,还怕没生意?相反,你现在搞这些,到时候我去我爸面前说些什么,你里外不是人,纯属吃力不讨好。” 赵锦书咳了两声。 赵锦书摘了蓝牙耳机给他戴上:“那有劳你帮我说说好话了。” 始作俑者已经转开目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耀洋摆出恶狠狠的表情,朝他做口型:你给我等着。 徐耀洋:“……” 徐耀洋:“……” 赵锦书放假一般是不回家的,这次多了创业的事情,租的房子就考虑了距离问题,选在办公楼附近。 徐耀洋周末放假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往沙发上一躺,朝那边拿着笔记本的人张手。 他们在一起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绝另一个人热烈的追求。 唇瓣摩擦的触感很特别,因为刚亲过,湿湿软软热热的,赵锦书含着他的唇瓣轻磨几下,把人放开了。 临时租的屋子并不大,一室一厅,对于独居的人完全够用。现在徐耀洋也在,赵锦书把卧室的电脑打开给他玩,自己在客厅继续处理之前的工作。 赵锦书站在他后边,边回消息边捏他的脸:“打完休息会。” 顾倾:之前那个再改改,弄完转pdf发我。,点开,里边果然多了些红字批注。 顾倾:可以给你放十分钟的假 赵锦书:好 那头的顾倾差点以为他在对方心里被拉黑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不免觉得好笑。他把手机放下,一个下午都是好心情。 赵锦书说:“五十六分钟。” 赵锦书端着提神的速溶咖啡,站在阳台边。这个天气还热着,房间楼层不高,里边温度还可以,但一到窗户边,外边的太阳就暖暖地照得人发烫。 他把短袖下边撩起来一截扇风,底下是少年人尚且单薄的腰身,但已经隐隐能看见肌肉的形状。 徐耀洋知道他这套老年理论,就像所有长辈都认为盖被子不盖肚脐会拉肚子,顺从地松开手,嘴上说:“哪会啊。” 赵锦书说:“休息时间要到了,晚上一起去好不好?” 他是行动派,说着踩着拖鞋哒哒哒过去从外套里搜出钱包,又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 徐少爷何时吃过这种苦,但赵锦书这控制狂把他吃得死死的,恋爱前用他爹压着,恋爱后也有别的方法整治他。 大多数时候他在苦中作乐,就当纵容一下男友了。赵锦书不反对他去外边的餐厅,但也从来没时间陪他,他们处在热恋期,这样一个人去过几趟后,便也没了心思。 去之前没报备是吃烧烤——当然他自个也没想到,只是刚好路过那,烧烤店开始营业了,香味直往人脸上扑,这时候搞特殊有点不给朋友面子了。 油烟的味道很难快速去除,徐耀洋也不会常备清新剂,他咽了咽口水,有点心虚。 徐耀洋低着头,看脚尖在地上画圈:“吃东西。” 徐耀洋就不敢蒙混了:“吃烧烤。” 他又问:“同伴?” 赵锦书说:“还有呢。” 对方没有说话,徐耀洋小心翼翼抬头,对上他看起来有些冷漠的目光。 但这些不能和赵锦书说,他垂着头,小白菜打蔫似的。 小白菜说:“知道了。” 小白菜顿时气得站直了:“凭什么!” 后来他们吵了一架,以徐耀洋落败告终。 徐耀洋回来的时候拎着一大袋雪糕,搁外边站了半天,硬着头皮敲门。 里边很快开了,赵锦书看见他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边都是雪糕,屈手往他额头上轻敲两下:“怎么买这么多,这里没有冰箱。” 他在沙发上盘腿坐下,从里边挑出巧克力味的脆筒递给赵锦书,对方接了,慢慢吃着脆筒,单手打字。 休息的时候赵锦书也会看着他玩,里边的角色不太灵活地动作,然后被怪物杀死。 赵锦书说:“我的?” 赵锦书亲了亲他的侧脸说:“谢谢。” 两个小人身上开始冒起像素的爱心。 赵锦书其实和游戏打交道不多,对这画面相当陌生。但他能看见旁边少年因为光线反射亮晶晶的眼,听到他兴奋的声音,和自己介绍里边的婚姻系统和戒指装备,听他说自己做出的努力、以及这个小东西的神奇之处。 徐耀洋操纵着小人击退靠近的野怪,脸上满是笑意,问他:“厉害吧?” 徐耀洋这两天基本在出租屋待着。 赵锦书问:“会不会有些难捱?” 赵锦书问:“你会无聊吗?” 赵锦书偏好定点定点,徐耀洋更喜欢遵循自然规律,两个人不强求时间同步,只有傍晚才有一小会独处时间。 敲门声不大,徐耀洋戴着耳机没听见,看见赵锦书动了,才拿下头戴式耳机,问:“去做什么?” 他就“哦”一声,继续戴好耳机,等听到一声不太明显的开门声,才忙里偷闲抬头去看门口。 …… 他的喜欢无疾而终,短暂的甜蜜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人生。 林野高考考的不错,他用省里赞助的奖金买了电脑,报了以该专业闻名的南理。 他攒下的钱在大学伊始花费了大半,为了维持日常生活,选择了兼职。他是个不错的兼职家教,这意味着他每天要花费很多精力去给辅导的孩子准备课件和批改作业等。 林野用了很大努力去维持生活,但人的精力始终有限,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其实已经够好了,但是看着每次的成绩排名、学期末的评奖名单、学院的通告表扬,心底总是有些失落的。 快毕业的时候,班里组织了照毕业合照,那些脸对他而言,大部分是陌生的。有人大胆着过来送了祝福,林野朝他们微笑,来打招呼的人礼貌回笑,回头看见自己的朋友又开始嘻嘻哈哈,开着无厘头的玩笑,说着不着边际的笑话。 这是林野第二次看见赵锦书。 这场演讲气氛很轻松,有人开玩笑问起对方恋爱情况:“赵学长有女朋友了吗?有个学姐v我50帮忙要你微信,事成之后我可以分你一半。” 他解释道:“取向不合。” 林野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 对方很快开了门:“回……” 男人明显是刚洗完澡的样子,穿着浴袍,头发半干,脸上还有着水汽蒸出来的薄红。倒是要比台上西装革履的样子近人许多。 赵锦书看着他踌躇的样子,体贴道:“进来吧。” 这是一间普通的大床房,面积不算大,只留下床边一块供人站立的位置,赵锦书在一旁站着,等待他开口。 天气很舒适,少年只穿着一件薄衬衫,本就解开了一些,露出一截白瘦的颈子和略为明显的锁骨,这下再动作,就有一部分胸口若隐若现。 赵锦书拧眉,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防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羞耻和不安裹挟着林野,赵锦书目光上移,正对上他红了的眼眶。 少年来之前应该是精心捯饬过,头发偏长,但没有挡住眉眼,单眼皮,但眼睛很大,眼尾略垂,整体清秀,因为那双含着泪的眼多了些诱人的气质。 林野不敢再看他,低着头小声开口:“先生,我想和您做个交易。” 他微微动了动腕子,赵锦书松了手,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本证件。 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我很干净的。” “我会很听话,先生。” “可以做很多东西。” 足够多的钱,可以让他在这个领域更上一层的钱。 赵锦书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场面,可是这么带着学生证直接找过来的还是独一份,尤其是对方下午还和他在礼堂的讲台上见过。 “停。” “而且我有男朋友。” 仅剩不多的自尊驱使着他收拾掉落的证件。 他蹲下去,帮着慌乱的少年收起所有的东西,然后递给对方。 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其实没必要管的,但他看见房间里挂着的衣服,款式潮流,手工定制,和面前小孩身上的衬衫材质差别很大——这也是他不觉得对方是出于虚荣的原因。 忽然又心软了,说:“如果这些都不够的话,可以尝试一些正规贷款,或者发起一些平台或校友募捐……” 赵锦书顿住,继续说:“包养你的人不会给你很多钱,但会给你带来无法消除的污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权衡利弊。” 赵锦书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他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劝导,只能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像那些拥有恶劣根性的男人一样,用这些大道理劝人从良。 他最后从西装口袋里翻出张名片,递给对方:“这是我秘书的名片……” 赵锦书脸色瞬间舒展起来,匆匆说了声稍等就往门口走去。 林野往门口看去 刚刚的声响结合现在的画面,不难知道对方是一跃到男人身上,然后被托着臀部抱起来的。 在看见里边站着的林野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转头去问抱着他的男人:“你朋友吗?” 徐耀洋就:“哦”,把手里拿的东西收到口袋里,问:“我懂,就业指导嘛,要等你们吗?” 这场面简直尴尬得出奇。 赵锦书把怀里的人放下,没有看他:“你联系名片上的人,她会在在一定范围内给予你帮助。早点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 林野不想看他:“给赵哥送东西。”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赵锦书扶着门,闻言把门带上,问:“送什么?” 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程序员。 林野停了一下,点点头补充道:“他说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但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赵锦书看着林野的目光柔和了些,点点头:“谢谢。” 林野腼腆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赵锦书不好干扰两个小孩之间的关系,只说:“我送你。” 他过去捏了捏徐耀洋的脸:“要和我一起送送吗?” 赵锦书说:“好。” 他边走边问:“地方很难找吧?” 林野摇摇头,小口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林野含着勺子,蹙起眉头,认真思考。 林野听见他不太明显地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再听到他说话,于是在心里补完他的话“小孩子不应该总是皱眉”,然后自己展开了眉眼,假装是因为听到了告诫。 林野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但是很甜蜜的窃喜。 他陷在回忆里,恍惚了一下,忽然看见旁边多了个人,提着一小袋垃圾,在和赵锦书说话。 林野抬头去看那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细想又毫无印象,便不太在意地挪开了目光。 赵锦书点点头。对方看见他旁边的男孩,问:“啊,这是你弟弟吗?” 青年“哦”了一声,拎着垃圾一起往楼道走,边走边问:“是过来玩的吗,这么早就回去了?” 林野说:“晚上有自习。” 他安慰道:“没关系,等你上大学就不用了。” 于是青年路上和他说起一些大学里的趣事,他读的医科大学,碰上的趣事也是常人很难接触又会感兴趣的,挑了几件印象深刻的,说的有趣,带着林野也抿嘴笑了起来。 这是个专业里的笑话,讲起来很无聊又没什么笑点,宋冬雪只微笑着应:“那一定是个相当粗心的人。” 林野低着头听他们说话,听到赵锦书说这个,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这段路不长,宋冬雪和他们告别先回去了,赵锦书领着人去路边打车。 这时候打车app还不普及,等出租全靠运气。没了活跃气氛的人,两个人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状态,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 林野弯着眼,点点头。 他回来的时候徐耀洋正无聊,看见他进来,快速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踩着拖鞋跑了过来。 赵锦书问:“怎么了?” 徐耀洋有点愤愤的:“你身上有别人的臭味。” 徐耀洋闻言展开双手,赵锦书就抱着人,徐耀洋顺势一跳,挂在他身上,得意洋洋的:“这样就不会变臭了。” 徐耀洋说:“那当然。” 徐耀洋在他身上乱蹭,致力于把自己的所谓味道涂满他全身:“我又不能干涉你交友。” 赵锦书还想再问什么,但徐耀洋一直挂在他身上,青春期男孩的力量又不小,这么胡乱动作着,连站稳都是一种奢望。 只得像刚见面那会,暴力镇压,在人屁股上打了几下。伴随着对方越来越小声的、不情愿的哼哼唧唧,这回身上的动作果然就轻了很多。 赵锦书拍拍身上人的背:“……别蹭了。” 赵锦书就不管他,过去沙发把人放下,徐耀洋不肯松手,带着他一起往沙发上掉,两人身体贴在一起,未消的弧度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身下人的腹部。 赵锦书忙按住他:“做什么?”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没几天就滚上了床。赵锦书欲望重,但好在技术不错,徐耀洋年轻,禁得起折腾,又记吃不记打,他们在床上也算合拍。 徐耀洋说:“真不做?” 赵锦书简直纳闷,之前那点不好意思早就褪去,有些无奈地看他:“不做,谁教你的?” 以前都只有赵锦书被他哭……被他骂滚的时候,哪有他送上门还不吃——哦,有倒是有,突然和林野在一起以后。 这一会的功夫,对方已经重新拿回电脑,只是某个地方的存在感仍然可观。 赵锦书:“……不要。” 那些人让他带完路就把他押走了,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被他听到的话要说。 他进去看到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对他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 他赶紧按了紧急呼叫铃,又给人做一些简单的抢救措施,医生到来的时候看见他满头汗,动作已经有了几分慌乱。 他安慰自己:做陪护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面对这种场面,他必须要习惯病人的离去。 以前他们闲暇之余也会聊天。 宋冬雪说:“照顾病人。” 宋冬雪说:“我还是很幸运的。” 宋冬雪说:“因为我照顾的是你啊。” 外边的树并不好看,宋冬雪又转身回去打扫房间,嘴也没停,絮絮叨叨的:“你生活基本可以自理啊,脾气也好,不会凶我,有时候我都觉得这工资受之有愧。” “我以前听学姐说,她照顾一个老太太,脾气可坏了,要求很多,还要跟家里说她虐待自己……”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和雇主抱怨其他的雇主不太好,又转了话题。 赵锦书说:“你朋友很有责任心。” “或者有些小孩也比较乖,照顾起来也很方便……啊这么想想你还挺吃香的。” 宋冬雪咳咳两声:“当然我更希望大家都没病。” 他平时没有什么给人擦身或者端屎端尿之类的任务,赵锦书身体并不健康,但自己还能动,偶尔难受得厉害了,躺在床上喘着气休息一会,让他扶着起来,还没有到很虚弱的情况。 赵锦书说:“现在你不幸运了。” 赵锦书说:“你的工作加重了。” 最开始赵锦书也会不好意思,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扶着解决生理需求,从羞耻和自尊上都是一轮沉重的打击。 宋冬雪能感受到他有些乱的呼吸,不是很重,他帮忙按下冲水键,搀着人往病床走去。 他的病像是积年沉疴,突然爆发,病情恶化的很快,短短几个月就从一个健康的男人变成这副模样。后来被人气死在病房里。 老人会信一点神佛之说,他带着人去爬很高的山,给老人祈福。 赵锦书还没死的时候他们也聊到过类似的。 赵锦书说:“好了。” 赵锦书问:“比上次呢。” 赵锦书淡淡说:“有进步,再接再厉。”冬雪被他逗乐,看见他没弄好的领口,顺手给人扯好了,又把他扣到最上边的扣子解开一粒,赵锦书似乎想阻止,但手被他顺手拿开了,于是就任由他摆弄了。 赵锦书无奈,把敞开的领口往里拨了一点。 赵锦书接过莲子,吃了一颗,又把剩下的还他了。 宋冬雪几乎想翻白眼:“我没有那么自恋的。” 宋冬雪说:“看看,你们gay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赵锦书就任他摆弄了。 “还好啦,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宋冬雪下意识答了,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说的不是这间厕所和与它相关的东西,想了想说:“不是所有直男都恐同的,还有你再把自己当成病毒,会被灭活的。” 庙里很多女孩子求姻缘,宋冬雪很快就待不下去了,被挤着往外走。 办公室开始布置了,赵锦书也改了家里蹲的方式,偶尔过来看看,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做。 顾倾冲他打了个招呼,掸了掸身上的灰,走过来,笑:“都快弄好了,你还过来,怎么不趁这两天多休息会?” 顾倾笑:“你倒是积极。” 顾倾就顺势给个台阶:“刚好,那你过来帮我把这个画挂上吧。” “这里?” “这样?” “?” “……” 弄了小半天,但效果是真的不错。画选的大气,配的深色墙面,位置也刚好适合,颇有些深沉的意味。 顾倾不好扫他兴,又带着摆了两盆绿植,被那边干活的师傅叫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如释重负。 顾倾拿他没办法了,干脆劝他:“锦书,要不你还是先看看说明书,想想怎么把茶几拼起来吧。” 前世买完设备,预留工资等各类花销之后,他们的预算并不充裕。 他们分工合作,买的东西其实不多,于是只能自由发挥,全靠个人审美。 顾倾弄完一边,回来看见他还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色,就用两边掌根托着他的脸抬起来:“生气了?” 他话是这么说,眼睛却往地上瞟,就是不看顾倾。 刚把办公室布置好了大半,他这会心情很好。 顾倾没收笑,转过去,对着唇亲了一口。末了移开,眉眼弯弯看着他:“不气了好不好?” 这算是哄好了。 剩下几盆绿植,摆到合适的位置就可以了。顾倾搬着花盆,余光看见赵锦书,动作轻快,好像浑身都在冒小花花。 顾倾趴在赵锦书肩上,坏心眼地去咬他耳朵,用刚洗完还带着水珠的手往他衣服里伸。 顾倾趴在他颈间闷笑:“来什么啊?” 顾倾在他发红的耳尖上舔了一口:“小锦书怎么天天想些奇怪的事情。” 茶几拼装并不难,板块不多,照着说明书来即可,但相当费神,要注意接口是否对好,歪斜容易影响之后的使用。 他这一次乖乖收手了,之后也总要手欠地拨楞几下,仗着自己受宠与清闲,净给人找麻烦。 赵锦书怕他摔了,一手扶着人的后腰,一手托着后臀,紧紧把人固在怀里,解渴般看了许久,才肯把人放开。 顾倾就顺势后仰,手撑在桌面上。用手捋了捋刘海,露出刚亲吻完的一张明艳脸庞,和被舔咬得发红的、尤其醒目的唇——上边还有不怎么明显的牙印。 赵锦书处于下位,这景色一览无余。 偏偏还要拱火,踩着人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把腿打开了些,问:“干什么?” 赵锦书扶着他的腿根,低声道:“试试……承重。” 赵锦书一时没说话。 他想起他们之前胡闹的样子,忽然喉咙有些干。 这辈子有了徐耀洋掏钱,不说什么都要最好的,最起码他的办公室里,那一套办公桌椅都是不知道哪搬来的高档实木家具,顾倾当时笑眯眯地收下了,现在却说了些奇怪的话。 “是吗?”顾倾笑了笑:“我把家里的和这边的记混了。” 有专业的搬家工人帮忙,这边结束的很快,今天没什么事做,恰逢周五,赵锦书看了看时间,坐公交去了南浔一中。 小祖宗不知道去哪了。 男生说:“他一下课就走了,现在不知道到哪了,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高中校门口有一片搭的棚子,位于y型路口的三角区,是各处商贩聚集的地方,一到放学时间,棚子里就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还有几家卖着炒粉炒面烧饼,星期五没什么人坐在那就餐,大家都急着回家。 他叫:“徐耀洋。” 这场景恐怖程度不亚于出轨被当场抓包,鬼知道赵锦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锦书有些沉默,他总觉得徐耀洋挺怕他,明明对方一直都不是乖孩子的样子,却总会乖乖听他的话,偶尔还有些惧怕的样子。 女孩子看徐耀洋那样,小声说:“大哥你别骂他,这个人之前欺负我,徐耀洋看见了才打他的。” 地上那个趁徐耀洋松手的时候早跑了,速度不快,但没人想着追。 赵锦书揉了揉他的头,女孩子道了谢,又有点怯,赶忙走了。赵锦书这才拿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痛吗?身上哪里受伤没有?” 赵锦书看了看他的脸色:“这么没精神,身体不舒服吗?” 他忍不住问:“你不骂我?” 徐耀洋小声试探:“我和人,打架,就,斗殴那种打架。” 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和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到底是有差距。 倒是让徐耀洋吃了一惊,他几乎已经想象到对方拉着自己去警局的场景——山脚就有派出所,然后是轮番的口头教育,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他有些冒酸泡泡地想,明明他对林野不是这样的。 这些念头只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林野那小绿茶是不一样的,这些想法只偶尔冒了个头就被掐死了。 赵锦书抱着他,之前那些关心的话被这么一打岔,忽然就说不出了。 他的眸色偏黑,这么看着人的时候里边本该有很清晰的对方的倒影,但笼着一层睫毛,连带着眼底的神色,都看不清了。 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其实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他想听,他就乐意说。 赵锦书默默地听着。 故事里,他作为主角,在大学时开始创业,成了一匹黑马,一路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人物。故事里,他古板、执拗,凡事亲力亲为,哪怕身居高位,也总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大家敬佩他,大牛们赏识他,但少有人与他深交。 故事的主人公喜欢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的饮品,每天都要让助理送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或是一杯浓茶;两人经常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饭店,他吃饭时会像哄女孩子那样帮忙切好牛排,动作娴熟贴心;大部分时候的他其实是可靠的,只偶尔让人恨得牙痒痒;他永远定时上班,不定时加班,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爱人;他睡得晚,偶尔兴致来了,两人会做得更晚,以至于第二天也会赖床片刻…… 但他很难代入进去。 他不喜欢太苦的东西,也不喜欢加班,在这些人出现之前,他对未来的想法不过是当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最好不要加班然后早早睡觉,也许回家后还会自己写点喜欢的东西。 赵锦书问:“然后呢。” 他在说谎。因为故事还有后续,还是有很多细节,不像他说的并不关心的样子。 “哈,林野那傻东西自己提的分手,装的什么似的,我还真以为不喜欢了呢,结果没想到啊,后来那副样……” 后来那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是死亡,死法并不体面。 徐耀洋说完激动地咬了他一口:“你什么破眼光啊,招了个烂人进去,还分他那么多权,这下好了吧,晚节不保!自己也没捞着好结局!”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但他并没有做过这些,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大脑产生了排斥感,被控制着不往这边去想,想不出任何对症下药的好话。 “因为你变态控制狂!!!我都不知道林野怎么忍的,估计也是受不了了……好吧你其实也挺好的,至少现在这样就很不错。” 他不知说些什么,看着对方期待的样子,干巴巴补了一句:“后来你们都重生了。” 徐耀洋嘚瑟地往他身上一跳,两腿夹在他的腰间,赵锦书用手垫着他的腿根,往上托了托。 赵锦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徐耀洋后知后觉意识到,从他说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好像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神色淡淡的。 赵锦书说:“应该开心吗?” 然而赵锦书认真思考了片刻,说:“对我而言,这只是一个故事。” 赵锦书抬头看着他,他们还抱着,可是不算很紧,巷子又是阴阴沉沉的,外边刮过一阵风,两人之间的缝隙透着冷意。 他顿了顿:“准确来说,是因为故事里的那个人。” 其实不应该这么说的,这很伤人,尤其是对一个……爱他的人。可是这真的很奇怪,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情感里掺了别的感情,心思乱了,便失了分寸: 他直直地看着徐耀洋,缓缓松开手把人放下:“无论真假,这些都是你们的经历,不是我的。” 徐耀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而这模样只会让他心底那些奇怪的的东西肆意生长。 你们得不到他,所以回来找我了。 赵锦书点点头:“也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容忍替身的存在。” 因为另一个版本也非他所喜。 但其中一人并不喜欢怀念过去。相比起重走过去的路子,拥有一眼看得见边的、重复的未来,背负着对方两世沉重的感情,未知的发展更令他感到愉悦。 第一次见面的拥抱有他感受到过的热烈的喜爱,也有他读不懂的、对一个人的思念。 他应该要懂的,这是他的失误。 没有替身,没有移情,也许这里边是包含了一些求而不得的惋惜,但感情从来不曾作假。 他活了两辈子,只和一个人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这份感情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害怕的道理。 徐耀洋没动,他觉得自己应该委屈的,可是刚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年龄,那些小孩般的情绪出现在自己身上就觉得别扭了。 赵锦书说:“两到三天,好了我会联系你的。” 这勾起了一点不好的回忆,徐耀洋恨得牙痒痒,憋着气问:“那我就干等着?能不能给个大概方向?” 两人抱着的手早就放开,之前相贴的地方也因为失去两边体温的供养逐渐失去温度,风从两人中间吹了过去。在这里边站久了,这风吹的人发凉。 赵锦书说:“又?” 徐耀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往墙上一放,瞪着赵锦书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口。 徐耀洋说不出挽留的话。说了也没用,还白白丢了面子。 玩的时候理智全无,又犟,惹得陪玩的几个人在班群诉苦,问是不是有人惹他了。 “终于分了?” 得,林野那傻逼。 淸萶期、伱喏卟起:?吵醒了。 徐耀洋想起这人上辈子有意无意在自个面前秀恩爱的行为,这会他一分手就闻着味过来了,更气了。 余光瞥见qq挂在那,班群消息上边有灰色的‘53’。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又被赵锦书管过几年,游戏瘾哪有真的少年人那么大,更别说还半夜打游戏发疯。突然来这么一遭,谁都能看出他的异常。 那边打字比他快了不少。 里予:所以准备谈场恋爱消磨时间:d 淸萶期、伱喏卟起:想的倒美。 淸萶期、伱喏卟起:少拿上辈子说事,这次你别想了。 徐耀洋觉得林野这死白莲花聒噪又气人,还听不进人好心劝导,熟练把人拉黑。他这会刚分手,觉得赵锦书哪哪都气人,现在觉得对方眼光尤其差,怎么就能看上这烦人玩意。 一看,他朋友的。对方上一秒还毫无察觉,在游戏里嗷嗷叫着上去打呀打呀,下一秒就卧槽连连,嘴里叫着我qq怎么掉线了。 勇敢de骚年:徐大少爷因为半夜打游戏被甩了? 勇敢de骚年:还是小宝宝没有按时回家? 勇敢de骚年:泡吧被抓? 淸萶期、伱喏卟起:有完没完 勇敢de骚年:我爹死了 林野别的没学会,赵锦书那气人的本事他倒是一学一个准,现在把自己噎的说不出话。 淸萶期、伱喏卟起:我把上辈子的事和他说了 淸萶期、伱喏卟起:还有你能不能别天天盗别人qq? 勇敢de骚年:也可以用来和男朋友聊天:d 他不无恶意地想: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再次利索把人拉黑,过一会就听见麦里的人说:“终于上来了……没发消息啊,那盗我号干嘛?” 徐耀洋说:“给我发了垃圾信息。” 他们玩了一会,下线。徐耀洋抱头倚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列表,里边有几个置顶,几个亲人,和赵锦书。 想了想又算了。赵锦书哪会听他的。 他把玩着那个熟悉的小精灵,想不通了。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风水轮流转了。欠他的,真的是欠他的。 一人分一次,也算扯平了。他苦中作乐地想。 “小老头睡了没?” “我记得你和迅龙有个合作项目?” “是有点。” “不想说,让我去谈。” 徐显明:“读你的书,别一天到晚整些有的没的。” 徐耀洋这回能睡着了,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大不了大家都冷静一会,等他弄完回来,再和人好好说说。 “锦书啊——” 顾倾斜倚着他的工位,把一沓文件在他眼前晃晃,又玩笑般在他头上敲敲:“叫你好久了,走什么神?” 顾倾捧着杯子站在旁边,闻言眉头一挑,忽然伸出只手去拨他耳边的发。赵锦书一惊,想躲,但来不及,露出底下白色的耳机。 他平时不怎么听歌,只有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会放一些旋律轻松的歌,边工作边听,听多了,心情会缓和一些。 好在顾老板没计较这个事。等他一走,旁边的人立马凑过去小声解释:“不是哥不叫你,google突然就来了,我也不敢乱动。” 赵锦书无奈:“这又是什么外号?” 顾念员工大多是学院同学,加上公司刚开始运行,上班时间很短,顾倾锁门出来的时候,天边擦黑,外边只有一台电脑还亮着光。 赵锦书“嗯”了一声:“顾哥你先走吧,我待会就走了。”我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资本家。” 赵锦书不太喜欢外边的摊子,大多重油重盐,个别卫生还有问题,但架不住对方劝,稀里糊涂就跟着过来了。 他们点了许多菜品,又要了几罐啤酒,桌面泛着油光,不然顾倾应该是手肘支在桌面上的,他懒懒地倚在椅子上,拿着菜单笑:“锦书,心情不好就应该吃烧烤。” 他分个手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小孩似的,还要闹情绪,惹人发笑。 赵锦书接过签子,道了声谢。 他们一口一口吃着,都没吃晚饭,这会正饿着,肉很快就没了大半,酒至微醺。 …… 谁知他后脚就献宝似的舞到大老板面前,问:“你猜他们私下都叫你什么?” 赵锦书就顺从他的力道矮身,贴到他脸边,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的脸上,四处巡视着,怎么也看不够似的:“google。” 这谐音梗不是很好笑,但顾倾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他后仰一点,把脸暴露在对方直挺挺的目光下,任由他打量,手放到他颈边摩挲,挤出个鼻音:“嗯?” 赵锦书又凑近了一点:“不过你不喜欢的话……” 他这时候好像就不懂什么叫‘礼貌’和‘安全距离’了,人退一点,就追着一点,非得把距离控制在互相闻二氧化碳的程度,等贴近了又不动了,好像没有主人命令就不会擅自自作主张的乖狗狗,装模作样的。 赵锦书说:“成年人的好处总要付出点代价。” 赵锦书思考了一会:“很简单的。” 顾倾顺从地倚在他的胸口,长腿架在他的臂弯里,又伸手去玩他胸口的纽扣,偏长的、柔软的发丝散落下来,发尾被他捏着往赵锦书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 赵锦书用膝盖顶开门,毛头小子一样把人放到床上,脱了鞋俯身去亲他。 顾倾轻喘一声,因为重力,两人咽不下的水丝就挂在他嘴边,被摸着腰,身体微微发颤。眼睛半眯着,看着身上的男人,伸出猩红的舌尖,一点点把嘴角的水意舔去。 赵锦书的呼吸已经乱了,复而低头亲下去,手不忘摸索着帮人解开束缚,抚着对方的那处,时不时揉捏抚弄,安抚似的,一点点把人长裤褪去。 力度不大,但这是个拒绝的动作。赵锦书刚给他脱完,正在解自己的扣子,被他踩得动作一停,抬眼去看他,纯黑的眼仁一动不动看着他,居然能品出一点委屈。 赵锦书:“……” 顾倾趴着,衬衣挂在臂弯里,露出两边半片蝴蝶骨,赵锦书两腿分开跪在他身上,他还是气定神闲的,哼笑:“不听话。” 是没脱,松松垮垮挂在胯上,露出里边已经完全勃起的巨物,被顾倾一摸,突地跳了跳。 散开的裤边随着撞击的动作一下下打在他臀尖,印下一片凌乱红印,又在他们的喘息里慢慢被渗进浊液,直到那一片布料都成了深色,上边还挂着快速摩擦撞出的细沫。 再回神,赵锦书脸色泛着薄红,脸上也出了些汗,倒是和记忆中的样子刚好对上了。 两罐啤酒在空中相撞,声音有点闷,又被一气喝了大半。 顾倾也有些上脸,双眼迷离:“这个吗?” 顾倾笑了笑:“听起来不错,为什么这么叫我?” 夜渐渐深了,大家有了困意。 赵锦书没彻底喝醉,手机电量不够了,只能摸索着慢慢上楼,脚步被刻意放轻,但仍不免有些踉跄。 又过了楼梯拐角,上边忽然出现片暖色的光,眼前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赵锦书抬头,看见对门门口灯亮着。 听见里边脚步声,后知后觉补了句:“是我,赵锦书。” 赵锦书喝了酒,不太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慢吞吞道:“你忘了关灯。” 他说着把外边灯光灭 他模样生的清秀:内双,睁开了能看见一点双眼皮的痕迹;鼻头偏圆偏翘,不高不低,中规中矩;唇不薄不厚,覆着层软肉,不算多么出彩的长相,可组合在一起,温润尔雅,看着就是让人心生舒坦。 这下眼里能看到的东西就多了许多:一扇打开的、里边有着暖色灯光的门;露出一角看着就很舒适的客厅;穿着柔软居家睡衣、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的、微笑的男人。 宋冬雪摆摆手:“没事,凑巧没睡,赵哥你早点休息吧。” 宋冬雪有点懊恼地拍拍额头:“才想起来,赵哥你等一下。” 赵锦书点点头:“谢谢你。” 第二天是休息日,赵锦书照常起床,头有点疼,没出去晨跑,坐在床上发愣。 昨晚忘了喝。 这么坐了一会,赵锦书看看时间和外边天色,带着纸袋装好的零食去敲对面的门。 宋冬雪过一会才开门,穿的昨晚见到的睡衣,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啊,赵哥?” 宋冬雪迷迷糊糊接过:“啊,好,谢谢。” 过了约摸一个小时,门外忽然传来拖拽声,出去一看,是宋冬雪。身着休闲装,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地上还有一袋散开的菜,额头已经沁出汗珠。 赵锦书点点头道谢,帮忙提过袋子。宋冬雪边拎着超市购物袋,身子伏下去一点去看锁眼,空出的手拿着钥匙去对锁眼。这姿势不好使劲,这么对着一会,手心传来动静,是赵锦书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阿姨送的菜有些发蔫,宋冬雪更喜欢每天早起买新鲜菜,就把它们全部拿到了水槽那清洗,准备一顿做完。 宋冬雪利落起锅烧油,余光看见赵锦书拿起空心菜,趁着油没热拿了一根给他演示:“坏叶掐掉,这么老的地方就把叶子单独掐下来吃……这里杆留着可以炒着吃……剩下的掐成这么长的一段。” 伴随滋啦的油声和扑鼻的香味,蛋液在热油里爬开成一块圆饼并很快定型,不一会火候到了,金黄的蛋饼上散布着碧绿的韭菜。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先笑出声,转脸道:“我以前都叫室友试菜,忘了他回家了。” 宋冬雪说:“是啊。”他说着把蛋饼铲起,才想起话里的漏洞,不自在咳嗽两声:“也不是经常,就一次,之后就没了。” 宋冬雪作势松了口气:“那说好,回头学生会查出来了就怪你。” 宋冬雪说:“是啊,周末都查。” 宋冬雪说:“没关系,我尽量一天只吃两顿。” 宋冬雪说:“赵哥你先坐着吧,很快就好了。” 忙碌的人口中的“很快”和闲人经历的是不同的,赵锦书等了许久,复而走进厨房,敲敲门:“菜做多了会吃不完。” 他们方才坐下吃饭。 吃完的时候剩下不少。 这是玩笑话,但赵锦书也有点撑,少见的保持着懒洋洋的姿态,半晌才想起应答一句:“……小区有流浪猫狗。” 他刚来的时候做的饭一下子从四人份变成一人份,量掌握不好,也起过这心思,但那狗一天到晚见不了几面,饭都不知该往哪放。 宋冬雪嘴角顿时扬回去了:“哪?” 他起身道别,看见宋冬雪脸上还带着茫然,想了想:“三楼阿姨经常去喂的,你可以找她带着。” 看着不大,白白净净的,单眼皮,大眼睛,美工妹妹细看后发现人眼下还有颗痣,笑起来一脸腼腆。 新同事弯着眼睛冲他笑:“赵哥好。” 美工妹妹小声提醒:“赵哥就是这样的啦,看起来冷,但是人很好的。” 美工妹妹带着人到处溜了一圈,过一会上班了,不舍说再见,临走又不忘叮嘱:“有什么不会的问这几个哥哥就行啦,他们都会教的,好可惜啊,为什么我不是学计算机的,不然我也可以教你。” 美工妹妹是里边年纪最小的,被一通姐姐叫下来,离开的时候脚步带飘。 赵锦书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只点点头。 赵锦书说:“百度,google。”道,不太适合问别人。” 他做着这孩子气的举动,表面却是平平静静的样子,只把脸挪开一点,不叫人看出心底那点幼稚的想法。 还没听他拒绝,旁边有人看见他们,也过来问:“你们俩聊天呢?” 林野笑眯眯点头:“那待会可要麻烦你们了。” 周一上班哪有真的闲人,大家都要干活,就他前两天自己先把任务完成了,这会还算有空。休息时间很快过了,他往林野工位走:“什么问题?” 赵锦书想走,听到林野小声问:“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哥哥?” 赵锦书没有作答,把之前给他腾位置摆开的东西恢复原样,回去没多久看见qq的图标一闪一闪。是个验证消息。 赵锦书只得再过来,俯身调试的时候看见林野双手扒着桌沿,头搁在手背上,偏头睁着那双大眼睛注视着他。赵锦书现在不太想见到他,他就乖乖伏在一旁,哪怕对方因为身量原因腰弯的不算低,留出一大片怀抱。 赵锦书垂眼看他:“做什么?” 他又补充:“我没有找借口,wbde在17年经历了一次大更新,和之前的版本差别有点大,我会尽快适应现版本软件的。” 中午很快到了,大家都欢呼着下班去楼下吃饭,赵锦书转头,看见林野还在对着电脑。 底下店铺不多,味道好的更是屈指可数,等过一会大楼其他公司也下班了,就别指望短时间能吃上饭了。 电梯按键是林野按的,他皮肤白,在这样灯光暗淡的环境里分外明显,赵锦书被晃了一下,忽然看见他手腕上有个黑色的发圈。 之前那点不自在忽然就都消失了。 他心里想开了,撇开那些亦真亦假的东西,真把人当成年纪小的新同事看待了,面上和气了些问:“有什么偏好的口味吗?” 林野仰头看他:“辣一点的就好,赵哥有推荐的菜吗?” 赵锦书问:“太多了,有偏好吗?” “这边店里有汤吗?没有也可以,我都吃的。” “或者,”林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赵哥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林野说:“啊,那算了,万一不好吃呢。” 赵锦书莞尔:“你没来这边吃过?我以为你对附近了如指掌。” 赵锦书想了想:“那和我一道吧,刚好也想喝汤了。” 赵锦书随口介绍道:“这边城区有些年头了,老店不少,有机会你可以多试试,以后带……”说着电梯中途停了,门还没开,外边有人等着,赵锦书接上之前的话:“朋友来吃。” 进来的人在说话,赵锦书没听清,也没再问。 看同事的眼光不自觉多了几分欣赏。 徐耀洋:吃了吗您? 徐耀洋:没吃看我吃 赵锦书:看起来不错。 徐耀洋:谈完这个单回头又得跑跃先的 赵锦书:辛苦了。 赵锦书:先吃饭吧。微笑握手 对方拍了一张走廊的图片,看装潢是饭店。 赵锦书:回去给你点外卖。 学长:锦书中午吃的什么? 学长:苋菜汤?难得换个口味 学长:特意要了杯葡萄酒 赵锦书低头,看见碗里胭脂红的汤色,又看了眼图片,确定酒的色泽,赞同道:是很像。 学长:cheers红酒 赵锦书:cheers 林野微笑:“没关系,吃饭吧。” 平心而论,他对林野的印象不差,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更累。现在这样,倒是落得一身轻松。 有时候回工位会发现 最近的这张是蛋糕店的,大家无聊之余凑在一起翻看。 旁边同事不知所云,下意识问:“哪个?” 好在林野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看着那个颜色饱和度明显超标的蛋糕,委婉道:“可能年纪小些的女孩会喜欢。” 老办公楼治安管控并不严格,大家收到的传单数量比之高中时期躺在课桌上的那些只多不少。 美工妹妹忙了一下午,快下班才有空,又舍不得优惠活动。 大老板不在,大家也就随意许多,被这一嗓子弄的集体伸懒腰,揉脖子,开始聊起自己想喝的口味。 美工妹妹很狗腿地问:“赵哥喝什么?我请你。” 美工妹妹连连点头,生怕他看不见,动作夸张的很。 单子很快就写好了,数量不多,但一人提着也麻烦,赵锦书就顺手抓了和他聊天的林野,一同下楼去了。 店里人不多,不用排队,但要等这些全部做完也要许久,他们坐在店里提供的高脚小圆凳上等待。林野双手放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店员忙活。 高脚凳在柜台旁边,几乎所有的冷色灯光都聚集在这,氛围并不适合闲聊。两人谁也没开口,过一会听见林野小声呼了口气。 对方还是小大人的样子,任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小孩似的鼓嘴吹气。 话音刚落,余光看见林野眨了眨眼,明明还是一样的动作,可看起来就是愉悦些。仿佛刚刚的声音是赵锦书的错觉。 林野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有点轻微的疑惑:“什么?” 赵锦书被这么一晃,一时忘了答话。 赵锦书就不再问,反应过来移开视线。 这样休闲的小店,懒散的人群,只呆在这灯光下呆愣,多少有些浪费时光。赵锦书换了地方,在旁边的沙发上,余光瞥见林野那杯紫色渐变的多肉葡萄。 他们也不是特别像,至少一些口味和兴趣爱好上还有细微差别。 回神一愣怔,又想笑自己愚笨,对方可不就是小孩。 十多岁的小孩,白白瘦瘦的,还爱喝甜甜的水果茶。 对方第一次放下手里那杯果茶,眨巴眼看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可以,赵哥你想问什么?” 末了还很欠地补了一句:“只是好奇。”话里带着笑意。 大概是多了时光的沉淀,对方虽是少年模样,但总是稳重的,难得看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林野:“……” 林野去买了箱牛奶。 这时候接近下班,大家都闲散很多,三三两两聊着天。两人把饮料发了,回自己工位继续工作。 林野冲对方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一米八多的,你身高正正好。” 也有人嘿嘿一笑:“确实正好,我要是个同,我也喜欢小林这样的。” 林野缓缓睁大眼,看向赵锦书:“有吗?怎么这么说?” 赵锦书这么一问,对方就停了手里的动作,满脸迷茫。 林野嘴角弯了起来:“男人的第七感吗,赵哥,那个不准的。” 赵锦书这下很肯定,林野在骗他。这感觉说实话很古怪,因为对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好学生样。他想,如果他是前世的赵锦书,阅历够深,见人够多,自然也不用靠这所谓的直觉。 但他不知道,若真是前世的他,更可能会因为繁忙的事务忽略掉对方这点小情绪。忙碌的商人并不是合格的伴侣。 林野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大家都走了突然有点冷清。” 赵锦书没再说话。的模样。 …… 他是长辈眼里永远的乖孩子,出生低微,靠政策补贴和好心人的善款长大。他很争气,也很懂得感恩,当年的那些善款被他记在脑子里,多年后尽数甚至加倍偿还。 孤儿院的孩子没见过他,但他们都看过他的照片,知晓他的事迹,羡慕他的际遇。 时隔多年,他们隔着狱中的玻璃再次见面了。 还是那张脸,发型从清爽的短发换成了贴着头皮的青色发茬,脸色不大好,多了几分阴郁的气质。 人是有很多面的。对爱慕者欢欣,对高位者谨慎,对厌恶者反感,对弱者俯视……人们受制于自己的感情和社会关系地位,高歌赞许一切敢于反抗者,但这又是对这些教条的默认和巩固,将反抗者愈加另类化。人没有自由,他们永远在世俗的枷锁中。 有认识他的狱警说,他是个很文静的人。 老人总是要经历很多的,孤儿院的孩子基本都是弃婴,身体畸形的不在少数,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又缺失物质和感情,总不能真幻想个个充满真善美。 可是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叫他这模样扑灭了。 ‘你犯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能出来?要不要我来接你?’ 她问:“出来之后还回来么?” 老院长走后,他又回到了刚刚劳作的地方,没人光明正大看他。 开始进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他长得漂亮,哪怕在外边都是不错的相貌,更别提这个只有男人的阴暗角落。 林野没有选择,老实作答:“30。” “……杀人。” 那些人互相交换了视线,面上刚升起的一点凝重被嬉笑替代,气氛彻底轻松起来。 狱警拉长了声音,懒洋洋地叫:“别整出事啊——” “怎么说话?” 狱中严禁挑衅闹事,但犯人们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但没有人会尊重一个玩物。 这不是什么大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沉默以待。 等他们告状了,便打着哈哈说:“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 只要别太过分,他们不当心这些婊子会再再次告状。 好看的人是不多的,哪怕他们已经将要求放得很低了,面皮合格的人还是很少。所以他们往往一个人要承受许许多多不好看的男人的欲望,男人们在他们身上耸动、吼叫、射精,将黄黄白白的液体淋在他们身上。 你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一些令人反胃作呕的性爱视频,这里的手段只多不少。 他们偶尔会向着“大哥的女人”流露出一丝嫉妒,并无数次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无主的野花人人都可采撷。 他们因为兴奋而呼吸粗重,贪婪的目光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蛞蝓坑。林野跌入其中,无数条鼻涕虫开始兴奋,它们自他赤裸的肌肤爬过,留下一道道透明的、胶质的黏液,这些爬痕在他身上交错,像编织一块坚实的渔网。被包裹的东西越挣扎,渔夫愈加兴奋。 排队打饭的时候,会有人往他身上故意贴。 这句话是一道台阶,给蠢蠢欲动的恶人一个行动的理由。 林野在进来之前已经通过徐耀洋给的资料了解过这个地方,对于这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惊悚片常常出现一种剧情:在浓黑的夜色中,会有一只手将落单的羔羊拖入地狱。狱警透露出的性取向加速了这个过程。 就像观众都知道这个桥段的发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瘦弱男人的结局。他们或旁观,或推动,很多人翘首以待。 害怕是无用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些人的变化收入眼底。 林野穿着整齐,慢慢往里走去。 …… 他说:“如果让你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东西,我道歉。”抖起来。 话音未落,是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赵锦书收紧手心,温度通过紧密相贴的皮肤传递给林野,他说:“我不知道那个‘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撒谎的样子其实很明显。” 赵锦书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所以没法安慰你。但徐耀洋和我说过一点你们之前的事情,能让你害怕被问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经历。” 林野讷讷道:“不用的。” 徐耀洋说过他透露了一些前世的东西,但是林野并不知道这个“一些”的范围。 现在的网络不算发达,但贴吧微博等社交软件风头正盛,消息繁杂,这不是没有可能。 林野抬头看他,想说些什么,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认真地说:“那我说些自己的想法吧,我很高兴认识你,林野。” 下一刻,是一个很紧的怀抱。林野呼吸错乱,只来得及把手放到一边。 赵锦书笑了起来:“抱一下吧,你应该也很想他。” “你不用害怕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在意这些,因为我已经是新的赵锦书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一道酸溜溜的声音忽然飘了进来。 徐耀洋知道赵锦书肯定会加班,刚回南浔就往这赶,没想到碰到俩人在谈心。 下班时间的办公室,互诉衷肠的人。徐耀洋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无数部办公室为背景的片子,再不制止看不下去了。 刚刚的那点温情顿时消失无踪,赵锦书拍拍林野后背,放开他,朝徐耀洋点头:“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是家私厨,起名清新,环境雅致,面向的也是颇有情调的中产及以上阶级。碰上不懂欣赏的,就只当街边小饭馆约饭。 徐耀洋听见了两人之前的对话,但那点理由挡不住心里的酸,想像个不讲理的人般只知道追问,又想问赵锦书他这么久没见了有没有一点想他,偏偏对着林野,一点面子也不肯放下,自己撇开眼,嘴倒是下意识地张开,要咬人似的。 徐耀洋赶紧闭嘴,说:“有。” 徐耀洋比了个“ok”,手晃了晃,说完自感扬眉吐气了,朝林野冷哼:“还不回家呢?天天蹭公司电是不是?” 他这话刚落,那边正收拾着东西的赵锦书忽然停了一下,抬眸往这边看一眼,又很快继续关运行软件。 场面一下有点安静。 这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赵锦书颔首:“不客气。” 他们慢慢走远,徐耀洋小声哼唧:“我不是故意的。” 徐耀洋说:“知道你还敲我。”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又有点堵,想说林野这厮怪会卖可怜,你别信他,又觉得自己说了不妥的话,现在又要这么说多少有些尴尬,索性翻篇。 徐耀洋实话实说:“痛倒是不痛,就你那点力道,就是有点吓人。” 徐耀洋心里酸泡泡压不住了,顿时又翻回刚刚那页:“还要重,你给他找场子呢?” 补充道:“是因为你说错了话。” 这哼声外强中干,赵锦书也懒得管他了。 他现在在赵锦书面前可放松多了,至少不会因为担心挨骂下意识坐好。车开的稳,他靠在上边,昏昏欲睡的。 到了的时候天快黑了,赵锦书停好车,边解安全带边叫人:“徐耀洋,醒醒,到了。” 赵锦书刚解完,转头看见他又睡了过去,弯腰给他把卡扣打开,又拍拍他肩膀:“起来,不能睡了。” 这一推,赵锦书还没说话,他先惊醒了,刚刚还拧成一团的脸忽的绽开了,装模作样“咳咳”两声:“到了啊,走吧走吧。” 徐耀洋这朵刚绽 他小声说:“我这不是……睡迷糊了。” 赵锦书撩了撩眼皮看徐耀洋。 赵锦书说:“没生气。你今天早点休息,最近辛苦了。” 徐耀洋说:“还行,也不是很累。” 徐显明本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本来就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现在不用帮了也乐得清闲,干脆讨了点好处把愈发叛逆的儿子往这一丢,又给了点零花钱,随他去了。 就是偶尔来上班,看见顾倾笑眯眯站在那,一转头,又看见林野挂着工牌坐那,一时竟分不清是不是在演鬼片。 格调上来了,饭菜味道也不差,作为一个吃饭地点也算合格。 等茶足饭饱,徐耀洋呼了口气,往座椅里一靠,看见对面赵锦书已经收拾好了餐具,在摆弄店家一起端上来的小食具。 一边放着点缀的花,一边是配料的菜,堪堪持平。直到另一边被放上了一颗通红的圣女果,两边重量顿时天差地别,一端极速坠落,之前放上去的东西也全部滚落,满地狼藉。 “好的……”穿着干练的女人拿起面前的简历,对面前的求职者相当满意,但还要例行公事发问:“请问你为什么要从上一家公司离职?” 林野忘了自己的回答,但应该是和模板差不多的,他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hr显然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等他离开不久就打来了电话。 他挑了上午十点半点回租的房子。这是个很好的时间,大部分社畜这时候正在上班,也不会有突然回来的风险。 里边需要收拾的东西其实很少,他年少时的欲望被压制的过狠,早就学会了挑拣愿望,买东西显然不是一个性价比高的习惯。 搬家师傅有些惊讶:“这些都不要搬吗?” 师傅说:“可惜……”他看着男人冷漠的面容,又咽下了即将说出的话。避开床头的相框,开始收拾被点出来的物件。 这是高档小区,请了大设计师设计了里边的园林,林野说不出那些精妙的地方,只知道凭直觉赞叹一句风景好。他想下楼坐坐,小区的长椅旁种着高大的梧桐,叶子和枫叶有些像,很漂亮。 林野当然设想过这个场面,当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快速跳了一下,然后又趋于平静。 林野说:“嗯。” 林野说:“找到了。” 这局面好像是过来送别合租的室友。可他们明明是同居几年的恋人,对方事先也不知他的打算,从收到辞职报告到接到电话赶过来,却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 师傅看见另一个主人回来,只当他们是室友,打了个招呼。 他粗略扫了一眼,确定要带的东西基本都带上了,又打电话叫了熟悉的保洁阿姨,余光瞥见杂物箱子里的一些小玩意,忽然问:“这些都是要带走的?” 师傅点点头说:“是的嘞,这些都说要收。” 他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以前和徐耀洋磨合的时候改了一些,这么一开口,就干脆把这些东西做了个大洗牌。 这边家政的效率很高,阿姨很快到了,赵锦书正在拿着笔记本办公,看见阿姨进来合了电脑,示意她看向刚刚清理出来的大纸箱:“我房间里一样的东西都清出来丢掉。” 人带来的痕迹也不一定全是好的,有时候会是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蹭上的灰,让整洁干净的房子多了点瑕疵。阿姨会擦掉这些痕迹。原本那些添置的物件组成了完整的它,让它看起来符合主人的喜好。但现在这些组成它的器官被一点点摘去,这房子好像又恢复成了出厂模式。 她的动作在收拾这几个色系明快的小玩意时明显轻快许多。赵锦书记得她有一个孙女,也很怕冷,她有时候干活会把孩子带出来,托认识的人照看,但冬天从来没带出来过,太冷了。 林野记得是个大牌子。价格并不便宜,它的设计和质量让许多人甘愿买单。 以前的冬天里,他会生冻疮,很痒,手指变得胖胖红红,又涨又痒,连握笔都成了一种奢侈。脚趾尖也一样,无论叠穿几层袜子,永远冷的发痛。 楼下的梧桐不像枫叶那么红火,少数染了一层黄橙色,已经有耐不住寒的叶片开始慢慢往下掉。林野更喜欢绿色的叶子,嫩叶,老叶,只要是绿色的都可以,那代表气候任然温暖。 林野说:“好。” 他习惯于幻想未来的种种,将最好和最坏的可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他一个梦也没做,他说不出这是好还是坏,后来他想明白了,也许他对赵锦书的感情确实没有那么深,所以这是好事。 偶尔工作间隔休息一会,赵锦书喜欢一个人在楼道尽头的阳台待一会。他是不怎么抽烟的,也不带手机过来,就这么站着,往落地窗外边看。 就这么看了一会,忽然听到一点细微的脚步声,回头发现是多日不见的顾倾。长途的旅人大多风尘仆仆,顾倾也不例外,发丝较以往松散不少,面色也憔悴些。但神情愉悦,明显要悄悄过来做些什么。 赵锦书就默默背过身去,继续看着之前的风景。 赵锦书给他让了些位置:“最近辛苦了,待会要去睡会吗?” “挺好的,都很顺利。”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可以停了。 余光一瞟,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影,脖子上挂着醒目的蓝色工牌。刚从门口出来,正和人说着话,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头往旁边歪了些,声音小了些,像疲惫的时候之后只想小声说话那样:“听说新招了个实习生?” “嗯……”顾倾眯眼笑了起来:“之前没什么空看,我想着既然你能答应通过应该能力是可以放心的。怎么样?好带吗?” “这样,”顾倾点点头,脸上笑容更深了些:“那人怎么样,相处愉快吗?” 自搬家后,林野很少再见到赵锦书。 在工作交接期间,他偶尔也会碰到赵锦书。 可是等到他们一分手,大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是一对同性情侣,赵锦书是同性恋。 食堂定时开饭,赵锦书不做例外。有时候在电梯碰上,大家会打个招呼。他们的交流在分手前后都是一样的,问候,点头。 离开跃先后,林野新入职的公司名为向朝,是跃先在游戏领域出了名的死对头,二者在其他领域亦争斗依旧激烈,关系总为看客调侃。 人会很容易忘掉机械重复的东西,比如这样普通的生活。在林野几乎以为自己把赵锦书忘了的时候,他们猝不及防见面了。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直到结束,本该没什么交集的三人猝不及防在停车场见面了。 顾倾笑着招呼人:“锦书,最近好吗?” 顾倾说:“我想也是。” “跃先这次准备的真是相当充分,看来要提前祝贺了。” 顾倾挑眉:“被你这么夸,那真是荣幸。” 林野就不得不往前走几步,说:“赵总好。” 赵锦书表情没什么变化,点头,说:“你好。”他看了下表。 但顾倾只当没看到,笑了一下,说:“碰到你正好,我正苦恼着。小林是个可用之才,但他初来乍到,我也怕浪费了他的才能,这东西自己说又容易当局者迷。我想如果有个更了解他的人,比如锦书你能和我讲讲就好了。” 赵锦书顿了顿,看向林野。 顾倾笑笑:“那你和我说说他这个人也行。”他补充到:“你知道的,我很需要这些。” 说的很干吧,像敷衍人的客套话。 世上有很多怨侣,他们在分开之后极尽毕生所学讽刺那个曾经深爱的人。恋爱像一层雾,把他们的眼睛蒙的严严 林野以为赵锦书在挖苦自己。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和平分手的好朋友,这与人的本性无关,爱情总是让人盲目的。 “他自学生时期就屡获佳绩,曾多次在中学生学科竞赛中获得省级奖励;后保送进入南浔理工大学,参与的竞赛项目多次获得省级排名,常年获得南理一等奖学金;毕业后校招进入跃先……” 但赵锦书像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般,继续说:“林野在任职期间仅用了半年就从普通实习生成长成为开发团队中的骨干人物,参与了《黎明》《doosday》《幻想世界》等项目的开发,在团队中贡献良多,荣获……” 但他对这些有些陌生。用心做过的事情会被刻进记忆,但当这些刻痕太多的时候,连主人也会开始混淆。 可等人被这声线吸引,去看的时候,又发现对方更像没有感情的朗读助手,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 “……综上,林野个人能力极其突出。个人拙见,你可以先给他一段时间适应,其他不用多加干涉,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 这话一出,林野忍不住抬眼,但对方正看着顾倾。这是赵锦书的习惯,聊天时的目光永远放在身上。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自己。 他们就此别过。发动车子的时候,顾倾从后视镜看到了发呆的林野,笑眯眯问:“还在想刚才那些话?” “担心什么呢?他还不至于和你……”顾倾轻笑一声:“一个员工计较。” 车里放着轻音乐,混搭着指尖轻快敲在方向盘上的哒哒声,跟随音乐的节奏,偶尔错了,主人也不太在意,又跟着下一个拍子去了。 …… 身后的交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几个挂着蓝色工牌的人站在那,像在演彩色默剧。 赵锦书不明所以,但感觉到身上的人有下滑的趋势,只得把人扶住,任凭对方亲昵地埋在自己颈窝大笑。 “笑什么?” 开学季很快来临,林野不得不离职。 赵锦书:“怎么走的这么早,开学不是八月底?” 赵锦书:“这样,作业都写完了吗?” 那边许久回了个脸红的eoji:“还可以。” 赵锦书:“高三要抓紧学业吧?还有精力照顾这些吗。” 赵锦书:“那太累了,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还是先专注自己的事。” 这时候表情包还不像后边那么多,简单的小黄脸包含的情感单纯但浓郁,是值得收信者细细品味的。 公司结构还未成型,每天的任务由顾倾分配好,林野自身业务熟练也不会去问别人,这句在同事那里很常见的话,赵锦书从来没听他说过,更不要说这么羞赧的样子。 听听他说这话的语气是什么样的,或者,能看到对方的脸就更好了,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桌面的物件中拿出一块小盒子似的机械造物,握着厚实的机身,眼睛盯着那块透着光的玻璃屏幕,又把它放下,抽出电容笔在指尖夹着,上上下下地晃悠。 办公室的说话声变小许多,徐耀阳也是老板之一,大家知道他来了,个个盯着屏幕不动了。 徐耀阳“切”了一声:“没~有~” 赵锦书被他逗笑:“我在想,手机能否实现和电脑一样的视频通话功能。” 他顺势倚在赵锦书工位隔板上,老手插在卫衣连兜里,咂摸了一下嘴又说:“这时候的话,应该有好几家公司在研究这个了,你等等吧,最多一年就出来了。 徐耀阳说:“我家也不是走这个路线的啊,现在插一脚,不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边吗。” 徐耀阳乐了,他反手指着自己说:“谁?我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徐耀阳笑嘻嘻说:“我的好哥哥,你看看我是谁?” 徐耀阳说:“对喽,徐耀阳,普通高中生。”他摊开手:“我能记个彩票号码都不错了,这种技术类的东西哪有我插手的份。” 赵锦书点点头,不再 看他要结束话题的样子,徐耀阳歪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明明这么想好了,可脑子里偏偏有些什么控制不住的,卫衣兜被往下压,整件衣服都崩的直直的。 徐耀阳说:“我果然还是讨厌他。” 徐耀阳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林野的。 林野的出身和性格注定了他的低调,他的精力主要用于提升成绩和维系资助人上,虽不至于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等被他晾过几回后,大多数人会知趣地避开。 拜托,徐大少爷一天天的忙死了,怎么会注意到班里闷不做声的书呆子。 在一次约炮被拒的时候,他盯着屏幕哽了半天。 这次真不行了,对方恋爱了。 手指一捻,干薄的红皮碎裂,吹一口,再往嘴里一丢,脆脆的,带着坚果咸香。 但侦探大人的时间很宝贵,有时候还是需要借助助手的力量。 林野谈恋爱和他做人一样低调,但富人能做到的事情远超常人想象。不消片刻,关于他生活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都化成了实体的墨色字体。 第二沓最上面的照片令他有些意外。 徐耀阳想:还是办公室恋情。 这点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就被上边一行字弄散了。 “毕业学校:南浔理工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双眼睛缓缓合到正常大小,有些愤恨地想:涌泉相报不是以身相许,怎么南大的高材生这也不懂。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纸上的时间发愣。 徐耀阳不是南理的学生,南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与几所顶尖院校齐名,徐耀阳的成绩还没有好到这份上。 他买避孕套回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多了个男孩。 是那时候认识的吗? 这些资料是按时间倒序整理的,下边一页赫然是一行标红的字: 资助人:赵锦书。” 荒谬至极。这是徐耀阳下意识的想法。 手里的花生壳被捏碎,碎片尖端在指腹扎了一下,徐耀阳把整颗花生往旁边一抛,精准命中垃圾桶。 两人认识的明显比和他要早,但现下才在一起,分手是徐耀阳自己提的,他很难不去想赵锦书被分手后暗自神伤被对方趁虚而入的样子,又或者,两人早就暗中勾搭在一起了,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处于情感中的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他捏着一枚偏葫芦型的花生说:“让我们猜猜里边有几颗花生,嗯……两颗的话,就去找赵锦书问清楚怎么样?” 徐耀阳说:“上天的旨意,我违抗不了。” 好在他身上还揣着赵锦书家的电梯卡,电梯慢慢到了对应的楼层,徐耀阳敲了两下,站那一下一下地吹着刘海。 是穿着睡衣的赵锦书,站在门里看着他,两人同时神色一征。 都洗过澡了,发尾还有缓慢凝结的水珠在往下落,来不及吹的样子。但也不应该,这时候应该是他平时刚下班的点,徐耀洋甚至做好了需要等待一会才能在门口看见他的准备。 刚刚想好的话一下子憋在胸口,肺被放在水里似的,闷闷的,张不开。徐耀洋有些难得有些忸怩,支吾着开口:“就是……你……” 也许是门口僵持了太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徐耀洋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影,下意识去看赵锦书。 人影慢慢走进,露出了一张对徐耀洋来说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平平无奇的长相,戴着眼镜,头发同样湿润。 他下意识“啧”了一声。略掉心底奇怪的酸泡泡的话。 实在亲和,徐耀洋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对上对方含着温柔笑意的眼,改了主意应和着主人的招呼往里走。 客厅的顶灯只开了一半,米色的灯光有些暗,赵锦书走在最后,关门的时候把剩下的灯全打开了,房间里顿时亮堂许多。 没有字幕,在场三人都听得懂,但属实有些无聊。徐耀洋盯着屏幕,眼神有些放空。 徐耀洋说:“没有,都能吃。” 电视上的情节也到了晚餐环节,男女主在点着昏黄烛火的的房间内共进晚餐,笑意盈盈地聊天,布景是很经典的老片子里的美式装修,压暗的色调,气氛暧昧。 徐耀洋双眼无神,机械地往嘴里丢着提子。 赵锦书说:“想看什么自己换吧,我去厨房帮忙。” 厨房做了隔断,但是不太隔音,徐耀洋能听到里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赵锦书说:“不要紧的。我有些饿了,让他先自己看电视,过来帮你。” 里边的对话验证了他的猜想:“手洗干净了?那先把小白菜择了吧。” 或许说很长也不太合适,徐耀洋调回了电影频道,里边的主角还在亲吻,抚摸对方。 水流声,食材刚下锅与热油碰撞的“滋啦”声,锅铲和锅直接清脆的碰撞声。 “好,你切一下,下一道就做这个。” 剁菜的声音停了一会,又恢复了。 他突兀地想起自己父母。妈妈有时候会做菜给他和爸爸吃,徐显明从来不会在餐桌上坐着等,说是帮忙,但他的动作比妈妈还要熟练。 偶尔妈妈会递错,徐显明总能发现不对——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婚后的几十年内发生的次数也不算少,他通常会嘲笑一下。 他们也会有这样的互动吗? 两位主角没有做爱,他们躺在床上彼此依偎着。 徐耀洋换了频道。 做饭是很费时间的活动,至少徐耀洋一直这么认为。 吃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少。 赵锦书说:“不送了,一路顺风。” 他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听到里边的脚步声,然后是厨房里传来碗碟清脆的碰撞声,他微微转头,正对上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林野,对方朝他点头微笑。 穿过一小段走廊,按下电梯,1f的按键开始发光,徐耀洋盯着变动的楼层数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林野的声音。 徐耀洋条件反射回头说:“谢……”对上男人微笑的面容,徐耀洋被红色数字吸走的注意力终于返回,他想起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林野收回手说:“好像不是你的,我弄错了,真不好意思。” 林野:“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林野:“我以为你上班的时候只会注意手里的活,听说你最近加班很严重?” 赵锦书:“不算很严重……你知道的,我平时下班回去没什么事情可坐,在这里坐一会也好。” 赵锦书:“算是吧,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早些将这些研究出来。” 那边卡壳了一会,看着上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林野手指翻飞,盲打一行字。 林野:“是因为想见我?” 以前总是赵锦书这样逗他,成熟的男人和目的不纯性情别扭的青年,总引得前者去逗弄后者。林野一开始是不懂恋爱的把戏的,在这方面,他是绝对的弱者。 老式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对面回消息了。趁着老师背身写题目,林野低头看了 “是的。” 后边没有跟着解释的话,他的想见,只是单纯的想见。 但是一个处在学业关键期,一个在事业上升期,聊天的内容总是零碎的。 林野:“需要帮你看看吗,你可以发给我。” 如果可以,林野希望他能更随意一点,而不是这样总为他着想,生怕打扰到他的样子。 赵锦书:“【微笑】” 林野:“今天食堂的菜都不好吃。” 林野:“是啊,我突然想吃些喜欢的,把几个窗口都看了一遍,没有我爱吃的菜。” 林野不是个挑食的孩子,赵锦书好奇:“你喜欢吃什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赵锦书莞尔:“那当然没有了。”为了表达心情,他还发了个黄色的圆圆的死亡微笑。 林野轻笑:“好。” 林野:“今天复习到的公式我居然没怎么见过,我害怕到时候考试也会碰上没做过的题型。” 赵锦书察觉到他的失落,把旁边的代码写上注释保存,安慰道:“别怕,是什么样的?发给我看看。” 图片加载了一会,赵锦书看完,回他:“确实有些冷门,但是不用过多担心,这个去年预测卷子出现过,这两年应该不会再考了。” 很久之后,林野又收到了一张图片,上边是一张纸,写满了解题思路和过程。 林野:“头发又长了,好不方便。” 林野把偏长的刘海绕到耳后,笑着打字:“没关系,我扎起来就好了。” 林野:“在和你见面之前,一直都有用的。” 林野:“/w/” 大概,颜文字对这时候的土着杀伤力不是一般大。 林野:天气越来越冷了,哥你注意加衣。” 林野:“没有的话,哥会给我买吗?” 林野:“开玩笑的,我有厚衣服。” 赵锦书:“我总觉得你会挨冻。” 赵锦书没有再回,他在想自己还没出现的时候,那时候林野有没有重生,没有拥有超越年龄的能力和阅历,只是个普通的、缺衣少食的小孩。 林野:“睡了吗哥?” 赵锦书:“刚醒,怎么这么晚还给我发消息?” 赵锦书:“很吵的话,要不要搬出来住?” 林野:“︿︿” …… 赵锦书:“椰子鸡。” 赵锦书:“是的,他们带我体验一下。味道还不错,下次一起吃吧。” …… 林野:“好,我会注意的,下次见面需要帮忙按按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在考虑过后,还是发送了一样的回复。 赵锦书:“考完了吗?” 赵锦书:“辛苦了,我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吃饭吧。” 林野:“终于放假了。” 输入中的字又闪了许久,但始终没有消息再发过来,林野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赵锦书:“我很荣幸。【开心】” …… 赵锦书:“为什么在我旁边还要偷偷发消息?” 赵锦书抬头看了眼旁边工位露出的黑色发顶,打字:“我们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曾栩是之前带他进来的美工姐姐,小公司后来也招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画师,但是都是第一次做游戏,做起来依旧磕磕绊绊,时不时就能听到曾栩的嚎叫。 …… 赵锦书:“不是。” 林野:“啊,我特意守着点。” …… 赵锦书:“嗯,给小栩她们包了红包。”在角落里回拨电话。 赵锦书面色柔和许多,低声应着:“嗯。” 电话的通信质量没有日后的好,但赵锦书依然能听到里边的喘气声。 麦里的喘气变得明显很多,又渐渐归于平静。 赵锦书说:“九点,提前一天开启。” 赵锦书:“没关系,你下课的时候,我还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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