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胖子正坐在上头看得津津有味,意识到裴潜的目光,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坏了,好久没看到连襟怒喷四方,看得有点入神了。
咳了一下,大汉天子终于想起自己是主持朝议的人,于是开口为镇北老将军解了围:
“敢问大司马,那其二之害,又是什么?”
“这其二嘛,自然便是来自河北的贼人。裴公也说了,司马懿此人,非易与之辈。任由其割据河北日久,则大汉越是拖后光复河北,就越要费力气。”
“若是先定山东淮南,平河北的同时,还得防备南边的吴人,有背腹受敌之忧,所需兵力甚多,届时所费兵力钱粮,又不知要增加几何。”
“而先定河北再南下,既然能让司马懿没有太多时间作准备,又可以无后顾之忧,虽说是先难后易,但却能节省兵力钱粮,岂非上策?”
冯大司马说完,对着大汉天子行了一礼,示意自己说完了。
刘胖子环视了一下下边,按惯例问道:
“还有人对大司马之议有异议么?”
没有人回答。
就连裴潜都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巧言令色冯郎君,rbq,rbq!
“若是没有,那此事就算是通过朝议了。”
人形玉玺刘胖子一锤定音。
“诏:赐大司马持节,制天下兵马,诸部将士,皆听其令,若有违者,先斩后奏。”
言毕,又看向连襟:
“大司马,平定逆贼,朕皆托于你矣!”
冯大司马连忙伏地:
“臣虽不才,亦知鞠躬尽瘁!”
得到大汉最高权力机关的授权,冯大司马回到府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众将前来议事,而是吩咐充当书记的杜预:
“去,立刻派人前往雒阳,请镇南将军前来。”
原征东将军姜维领军收复河南,特别是因为光复旧都雒阳功大,终于累积战功晋升镇南将军。
同时也算是对应他驻守雒阳的一部分本意:镇慑雒阳南边的中原山东淮南之地。
吩咐杜预后,冯大司马独自站在巨大地图和沙盘面前,沉思不语。
就连镇东将军进来了也没有注意到。
“在想什么?”
直到镇东将军开口询问,冯大司马这才惊醒过来,然后摇了摇头,屈指,轻敲雁门塞外的平城:
“有点担心。”
镇东将军的目光也落到那里,安慰道:
“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冯大司马尚未收回来的手指头上,再缓缓往东面划了一个狭长的地带,一直划到居庸关边上:
“这几年来,刘浑和秃发阗立他们,不知来往过多少次,早就把这一带清理干净,把平城的消息封锁个两三个月不是问题。”
镇东将军说的,正是刘浑和秃发阗立等人,假装马贼,持续骚扰平城到居庸关一线。
逼得这一带的胡人,要么往东前往幽州,要么往西来到平城。
再加上冯大司马拿钱砸下去。
甜枣加大棒,直接就把冀州通过居庸关与草原交易马匹的商路给干绝了。
不过司马懿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眼见着冀州没有办法从草原交易到马匹,干脆连幽州也吞了下去。
同时埋伏了一手,让大汉在幽州边境大败一场,损失了五千精骑。
如此不但震慑幽州边境的胡人,而且也斩断了刘浑和秃发阗立继续向东骚扰的触角,又保住了最后一个马匹来源的路线。
“我不是说这个,”冯大司马摇头,“我是说,你到时候要从平城出发,前去寻找拓跋鲜卑汗庭。”
说着,他又再次敲了敲平城,看着地图上平城东北面代表着未知地带的白茫茫一片。
“不知路途方向,不知胡人具体数量……”
想起就连刘浑这一批人,都在寻找拓跋鲜卑老巢的半路上折戟,冯大司马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这索头鲜卑,当真是铁了心要与大汉为敌!
拓跋鲜卑,或者说是拓跋力微,现在可以说是司马懿最大的助力。
也是河北战场的一个最大变数。
为了防止在与司马懿决战的时候,从北边突然冒出一支胡人骑兵,冯大司马决定提前派出一支部队,前去寻找拓跋鲜卑算帐。
只是想要在茫茫的草原上寻找胡人主力,本就一件赌运气的事情。
寻不到还是小事,迷失了方向才是大事,被人埋伏了就更是糟糕。
一向都是打知己知彼之仗的冯大司马,此时终于第一次有了对未知的担忧。
有些茫然的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汉武帝击垮匈奴帝国,扭转汉匈战略势态的恐怖实力。
大汉双壁啊……
一念至此,冯大司马思绪就是有些飞扬。
“有人言关中一战,我领军横跨大漠,奇兵下并州河东,远超霍嫖姚。”
冯大司马苦笑摇头,“如今看来,真可谓笑话。”
霍嫖姚河西一战,全程开挂,自带精确定位。
而自己呢?
没了提前制定的路线,就是抓瞎。
镇东将军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男人这副没信心的模样,提醒道:
“这一次领兵出塞的是我,又不是阿郎,何须惧怕?”
“怕啊,”冯大司马握住关将军的手,“我怎么可能不怕。”
定定地看着关将军,“答应我,若是事真有不谐,不要逞强,一定要先保证自己安全归来。”
河北决战,自己要亲自面对司马懿,不但不能轻易离开,甚至还不能调动太多的兵力出塞。
所以这一次出塞阻截拓跋鲜卑,兵力不能太多,但战斗力又必须足够。
虎骑军,也就是赵二郎所领的三千重骑,正是最合适。
但能压得住赵三千的人,除了自己,也就镇东将军了。
所以这一次领军出塞的主将,镇东将军是不二人选。
“阿郎放心就是,”镇东将军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看向冯大司马,有些欲言又止,“阿郎你自己也是一样,万事小心为上。”
作为这世间最了解冯大司马的人,镇东将军知道,自丞相去后,阿郎最忌惮的人,唯有二人。
一个是吴国的陆逊,一个是魏国的司马懿。
如今陆逊已死,唯剩司马懿。
阿郎现在这种心态,他自己都未必能意识到,其实也是被直面司马懿的紧张情绪所干扰。
为了缓和心情,镇东将军故作轻松道:
“妾这次领军出塞,其实还是得看阿郎啊。”
“嗯?”
“阿郎莫不成忘了一个人?”
镇东将军轻笑,“妾这一趟能不能寻到拓跋鲜卑的汗庭,就看阿郎巧言令色的本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