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延熙四年四月,天气开始变得有些炎热。
魏国名义上的都城,洛阳,太傅府。
司马师步伐匆匆,拿着一份密信进入司马懿的书房:
“大人,南边来消息了,吴国兵分三路,大举北犯!”
“嗯?终于动手了么?”
手捧着书卷在阅读的司马懿,听到司马师的禀报,拿在手里的书卷没有丝毫的颤抖。
只见他抬起头来,神色不变:
“吴寇此次进犯,动用了多少兵马,可曾探明?”
司马师一边把手里的密信递过去,一边回答道:
“回大人,尚无准确数字,不过据探子得到的消息,有说二十万,有说三十万,乃至举国之兵的都有。”
“大人不如先看看从许昌传过来的密信,说不定里面有提及。”
司马懿放下书卷,接过密信,揭开上面的泥封,抽出信纸看出起来。
过了一会,他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
“看来这一次,吴寇确实是声势不小,据从许昌探到的消息,王彦云(即王凌)上报说,仅仅是淮南,吴寇兵力就不少于十五万。”
从目前的情况看,吴国兵分三路北犯。
一路由孙权亲领,从巢湖攻合肥。
一路由诸葛恪率军攻六安郡。
而最后一路,则是由诸葛瑾、步骘领兵攻荆州的柤中(即后世湖北南漳)。
“大人,这可算得上是全面北犯啊!”
司马师听到司马懿的解释,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王彦云言淮南有十五万吴寇北犯,所言不虚。”
司马懿却是没有接口,他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密信,然后站了起来,来回走几步。
最后这才开口问道:
“陆逊呢?”
司马师一怔:“陆逊?”
“对,陆逊呢?若吴寇当真是举国来犯,那作为吴国诸将中最识兵势的陆逊,为何没有动静?”
司马懿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这不合常理。”
若说起魏国中最害怕的吴国将领,非陆逊莫属。
若吴国当真是举全国之兵来犯,孙权没道理放着陆逊此等人物不用。
司马师经司马懿这么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
“大人是说,吴人有诈?”
司马懿呵然一笑,脸上有些许的不屑之色: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阵前行诡,理之所在。”
“更别说,吴人素来喜行诡诈之事,他们哪一次没有诈,反而是不正常。”
司马师一想也是,于是问道:
“那大人,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许昌那边?”
虽然洛阳与许昌势如水火,但终究是同属魏国。
汉国也好,吴国也罢,都与大魏是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们可不会因为洛阳与许昌不和,就会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方有所偏袒。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司马师还是懂的。
许昌那边真要出了问题,挡不住吴人,那么洛阳迟早也要背腹受敌。
没想到司马懿却是微微仰起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这才摇头:
“不急,不急于这一时。”
“大人?”
司马师有些不明所以。
“陆逊虽然知兵势,但此人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
司马懿语气里竟是带着一丝庆幸:
“无论是当年石亭一战,还是领兵攻取六安,皆可看出,让此人守境,则天下几无敌手。”
“但若是让此人攻城,却不过是耳耳罢了,不足为惧。”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
“依吾看来,若是孙权以陆逊为奇兵,就算能取得一时奇效,也不过是能占一些便宜,并不足以扭转大势。”
“更兼淮南那边,王彦云(王凌)、文仲若(文钦)、田国让(田豫)等人,皆非庸才,依地利而守,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大不了我们先让曹昭伯(即曹爽)先吃些亏,待时机成熟,再另行提醒一番,不是什么坏事。”
司马师明白过来,赞同道:
“既不影响大势,又能趁势打击曹昭伯,确实是好事。”
虽然一番言语之间,司马懿就确定了南边的情况。
但他的眉宇之间,却仍是带着几分忧虑:
“南边之事,倒是不用担心。毕竟吴寇不过多是鼠辈,吾之所虑者,却是在西边。”
听到自家大人提起西边,司马师原本有些眉飞色舞的神情,也跟着郁郁起来。
司马懿叹息一声:
“吴国再怎么使诈,终是目光失于浅短,实不足为惧。”
“但西边的汉国,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之患,生死之祸。”
吴人喜诈,但见小利而忘义,易满足于眼前之利。
汉国善诡,却是图谋极大,不灭大魏,誓不罢休。
偏偏汉国前有诸葛孔明,达治知变,善治国政,正而有谋,挟大势而行事。
后有冯明文,深谋远虑,诡计飘忽,行事不可以常理计,让人无所适从。
而洛阳所要面对的,正是这等强敌——好想跟许昌对调,换一下敌人啊!
“河东那边的汉国,差不多也应该动手了吧?”
司马懿目光幽幽,看向西边,彷佛要透过时空,注视河东之地。
吴国的前期兵力调动,还可以用征发民夫,兴修水利遮掩过去。
但汉国在河东方面的动静,却是毫不遮掩。
“早在上个月,汉国的禁军就已经入驻河东,看来汉吴两国,早就密谋好了,欲夹击我大魏。”
司马师想起前些日子河东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越发地沉重起来:
“汉国连禁军都出动了,就算不是像吴国那样,全力北犯,只怕动静也小不了。”
“就是不知道,冯明文这一次,打算从哪个方向过来……”
司马师没有见过冯明文,但其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就连自家大人,也曾在此人手下吃过亏——即便是与诸葛孔明联手一起让大人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