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郑重其事地道:“正是。民女不愿嫁人,然则家门名声不能因民女所累,恳请圣人垂赐。”
宗顺帝紧锁着眉头,试图要从这十几岁的小丫头身上,审视出一点别有所图的痕迹来。
可她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极其平静淡然,仿佛真的看破红尘一般。元阳害怕圣人胡乱下旨,连忙问:“你说不嫁之身,莫非是要出家当姑子吗?”
崔礼礼仰起头,看向元阳,心知她是在护着自己,便柔声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民女只是不想嫁人,想要独善其身,将九春楼好好经营。”
提到九春楼,众人便明白过来。只怕这姑娘是已经不是“姑娘”了,没了清白身子,自然是嫁不了人的。
左丘宴有些不死心,又追问道:“崔氏,你可知所求不嫁之身,意味着你将与世俗婚姻绝缘,从此孤身一人?”
崔礼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宗顺帝的眼睛,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民女知道。”
宗顺帝微微颔首,似乎被她的决心所打动。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赐你——”
历朝历代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他也不知道赐什么合适。
沉默许久的陆铮,终于开了口:“圣人,不妨赐崔氏一块‘独善其身’的金匾。”
一举多得的盘算落了空,宗顺帝也没什么心思仔细思考,便随意点点头:“甚妥,朕便赐崔氏‘独善其身’匾,但你要记住,若将来你再想嫁人,朕必然降罪你崔家。”
崔礼礼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叩拜道:“谢圣人隆恩!民女定当铭记在心,不负所望。”
宗顺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崔礼礼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转过身对上陆铮暗沉的眼眸,她没有说话,低头退出了营帐。
回到自己帐中,她悄声吩咐拾叶去寻陆铮。拾叶去寻了好一阵子,回来才道:“姑娘,陆铮一直在帐中伴驾,奴见不到他。”
崔礼礼只得坐在帐中候着,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便心慌了。
入夜之后,元阳公主遣了人来,她立刻快步过去。
一进帐,元阳有些怒意,抓着她就质问:“你为何要那样说?我以为你跟——”
她又压低了声音:“我以为你跟陆铮已经定下了,你这样子,可知陆铮有多伤心?”
元阳抓着她的手腕,始终不解:“他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我半个弟弟,不,比老十那家伙还像我弟弟些。这一年,他对你怎样,我都看在眼里,你怎能辜负他?”
崔礼礼有说不出的苦衷。
谢敬才一死,圣人身上余毒未清,修陵寝的银子势必要从崔家的家产里抽走。
圣人用婚姻将县主和燕王锁在了一起,可她不能再容圣人把崔家与任何人锁在一起。只有“独善其身”,圣人才更难寻到降罪崔家的由头。
陆铮说过,兵权在陆家,钱在崔家。陆铮知道,圣人自然也知道。大将军的命若保住了,圣人就更忌惮陆家了,若此时再有了崔家的钱,陆家灭门之灾也就快了。
只有崔家“独善其身”,圣人才放心。
可是这些话,她如何能对元阳公主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不知陆铮现在何处?我一直在寻他。”
“圣旨都下了,你想解释什么呢?”元阳还在气头上,用鼻孔哼了两声,却还是告诉她,“陆铮走了。”
“去哪儿了?”
“主动请缨,要陪着韦不琛押送燕王去泉州,陪着老十与长公主和谈。”
崔礼礼惊诧不已:“圣人同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