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圣人问话,大家都一言不发,到了这崔氏这里,又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起来。”
“这崔氏也是,胆敢当着众人舌战大儒,偏在圣人面前,半句话都不说。” “可见圣人之威严,能治天下众生,然而——”
他继续笑,笑得很讨巧:
“然而,圣人再威严,偏偏有个元阳公主敢与圣人这样说话。”
此话一出,众臣脸色又红又白又青。
刚才圣人问话,是要商议押送扈少毅南下人选,他们又不会武,就算会,不过是些粗浅的功夫,押送扈少毅南下,少不得有多少风险,他们那点三脚猫的拳脚,能抵挡住谁?人跑了,不得交出自己的脑袋?
再说面见长公主,自己人微言轻的,长公主能搭理吗?不得有十殿下这样的血亲,才能让长公主抬起眼皮看一眼吗?
宗顺帝心知陆铮的言下之意并不在崔氏,而是在众臣的畏缩怯懦。
朝中需要陆铮这样的“佞臣”,敢于与众臣为敌,敢于指摘,敢于替自己骂他们一顿。
就像前些日子,自己刻意独宠颜贵妃,言官几次要谏言,听说也是被陆铮拦住了,还被陆铮堵了嘴。
如今言官们应该庆幸,没有那份“独宠”,颜贵妃怎么倒戈相向,没有那份“独宠”,解毒的药也是喂不到嘴里的。
女人嘛,还是蠢,终究会被情爱冲昏头脑。不过摘了皇后凤冠上几颗珠子,不过说了一句“生皇子”,颜贵妃就觉得得到了圣人的爱。
殊不知,他早已命常侍带着一盒更好更大的东珠,暗中送到皇后手中安抚。
宗顺帝拉回思绪,目光又落在崔礼礼身上:“崔氏,你可有话说?”
崔礼礼伏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民女十分后悔愧疚,无话可说。还请圣人容许,民女回京后亲自登门向何博士道歉。”
陆铮眸光微动,一点点笑意染上唇角,很快又收敛了去。
这小狐狸又要搞事了。
也是,扈少毅虽然被抓了,但长公主还逍遥法外,底耶散的事不能不了了之。
何聪当初是禁海第一人,禁海多年,底耶散仍旧流通,可见禁海之策毫无用处,反倒让谌离的船队贴近边境,威胁我朝。
见圣人不置可否,元阳便率先道:“这事不用请父皇允许,本宫也想着该去看看,改日你陪着本宫一同去吧。”
“看来,崔氏有几分本事,教你亲自替她说了几次话。”宗顺帝看向元阳,“去岁中秋,清平县主请赐婚时,也是你开口替她说的话吧?”
“沈延那草包端生了一副好皮子,京中女子都说他是如意郎君,”元阳似乎没注意到宗顺帝语气中的质疑,只愣愣地翻了个白眼,才继续说道,“也就这崔姑娘没上当,我自然要护着她了。”
宗顺帝没抓住端倪,又看向左丘宴等人,似乎也没有特别之处:“崔氏,朕记得你还会炒虾仁。”
崔礼礼心头一紧,手指贴在地上,指尖一点点泛白。
思忖片刻才抬起头来回答道:“圣人说的可是上次民女送到宫中给陆执笔的那道菜?”
她生得美貌,杏眼顾盼神飞,唇色如樱。少女的青涩面庞,却又带着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
宗顺帝眼眸微微一动:“正是。”
“此事还要从陆大人的情事说起。”崔礼礼继续说着,“户部高主事家的高小娘子,一直心中惦记着陆大人,京城人人皆知,偏偏陆大人不肯理睬,高娘子便托民女送一盘子虾仁到宫中。”
“虾仁是何意?”宗顺帝说话温和了许多。
崔礼礼咬咬唇,十分为难。
左丘宴接过话头,冲着崔礼礼笑道:“我应该猜对了,是骂陆铮眼瞎吧?”
宗顺帝沉声道:“罢了,你们既然要朕论功行赏。崔氏,那日你驰马救朕与颜贵妃于危难,朕要赏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