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刚守寡时,爹娘也想过要将她从深宅之中搬出来。
“我让人给你煮点粥暖暖身子。”陆铮笑着,“还有些东西给你。”
春华因受了点轻伤,寻了一榻歇着。
“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崔礼礼知道他说得分毫不差。
“怎么做?”崔礼礼好奇心大起,眨着眼就贴了过来。
“我并非恼你,”陆铮就着酒壶又与她干了一杯,“我是恼这个世道。你应该了解世间俗人的心思。寻常父母对女儿所求,不过是相夫教子,最多找个好人家去相夫教子。”
良久,她才道:“我想喝酒。”
“八个!只有八个!”那一个绝对不行。
陆二公子抄着手挑挑眉,一副不是我不愿意,是你自己没准备的模样:“‘闹猫儿’的药你带了吗?”
崔礼礼这下才真的确定。陆铮有时候事事都无所谓,其实情绪掩藏得极好,若不仔细分辨,都难以察觉。
陆铮送来的箱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两人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放在屋内,又退了出去。 陆铮让小厮带着滚烫的肉粥回来。
他将滚烫的肉粥递了过去,笑道:“先喝一口粥暖一暖。这一箱子东西,够你玩到太后出殡了。省得你再出门,惹事。”
“你惹人了。”陆铮又想起韦不琛抓她手的情形。韦不琛对她的情绪,他是能看出来的。她也应该是知道的。
她拿出一个细细小小的千里眼,对着窗外睁只眼闭只眼地望着:“你都从哪儿淘来的?”
可娘想了又想,劝说道:“礼礼啊,在哪里不是熬呢?离开了县主府,你一个寡妇,日子更不好过。出门买个药,唾沫星子都能淹没你。”
“要不再留下来说说话?”崔礼礼不愿走,意有所指地舔舔唇。
千里眼对准了男人的唇,是真好看:“那天在我家,你是不是也生气了?”
“你每次生气都自己走开。”回来时,似乎又跟没事人一般。
她手里握着一个掐金丝镶宝石的小千里眼,甚是精巧。把玩了一下,将千里眼对准了他,看他起伏的眉,温和的眼:“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陆铮笑笑:“那就喝点热酒,暖暖身子,也可以睡个好觉。”说完便让人送了两壶烫好的酒来。
崔家开着南北铺子,各地的稀有之物,也能汇集京城的铺子里。
她抬起眼看向陆铮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她和他。明明比夫妻还亲昵,唯独牵手这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从来没有过。
崔礼礼一听精神百倍:“什么东西?”
崔礼礼怔怔地看着被陆铮握着的手。
陆铮笑了,举起十指紧扣的手,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背。
崔礼礼摇摇头,低声呢喃着:“没有。”
后来县马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与沈延有过肢体的接触。别说沈延,连县主府的公猫儿都不肯在她怀里呆。
“没牵过手?”他低声问她。
她听得眼眶一热,陆铮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看人看事十分犀利精准。
陆铮见她趴在箱子边,像只好奇心十足的猫儿,半个身子都在箱子里,翻来翻去。不由地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回过头,定定地看她,不容她退却,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挤进她的指缝,掌心与掌心贴合得亲密无间。他的掌心炽热,严冬里唯一的暖意,就这样蔓延至她的心底,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陆铮看向窗外夜色:“你爹娘虽珍爱于你,但他们的珍爱,也最多不过是让你选一个喜欢的人相夫教子。”
娘说的是大实话。
这世道就是这样。
无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