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只求圣人放过奴的家人。”
周挺抬起头，白净的脸上泪痕犹在，眼神格外坚定：“奴知道。”
“周挺，身为宫中奴婢，就要有为主舍身的决心.”圣人意有所指地道。
“昌宁宫的宫人早已苦不堪言，奴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这话怎么回答？
“哦？”宗顺帝有些动容：“叫你这样的铮铮男儿去做肉痰盂，当真是委屈了，可惜了”
周挺说不出口。
周挺心一冷。圣人说的是实话。太后的权势如此之大，圣人怎么会为了自己去跟太后要人？可眼下也没有了别的路，每日胆战心惊地活着，听着那些小宫人响彻宫闱的哀嚎声，看着他们浑身的伤痕，小命如同枯枝烂叶一般被人踩踏，任谁都想搏一搏。
“奴自进宫起，管事的内官就跟奴说过，奴的主是圣人。从不曾变过。”周挺咬咬牙，“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主，就是圣人您。奴愿为主分忧，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他伏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抽动着，只发出低低的呜咽。
入夜时，忽然有人敲门。
宗顺帝站起来往偏殿里走：“太后那边未必能放你走，你随朕进偏殿，朕叮嘱你几句话。”
跟圣人说他娘喜欢虐杀宫人？
周挺接过来一看，详详细细写着太后身后事的安排，里面赫然写着，“昌宁宫宫人皆赐死陪葬”，最后有太后的亲批，又盖着昌宁宫的朱印。
“奴愿意的。”
再抬起头，圣人已离开了这阴暗的偏殿。
“这些事，都是奴一人所为，奴虽死犹荣！”
宗顺帝看看躺在床上的娇人，问周挺：“你可愿来伺候云美人？”
一个没了根的人，还能得军功，何其荣耀？！
圣人叫他周卿，便不再是主仆，而是君臣，这又是何等的荣耀？！
周挺颤抖着嘴唇，泪流满面：“臣谢圣人成全！谢圣人成全！”
他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头顶上传来圣人不悲不喜的声音：“你今日不该来。云美人得了朕的眷顾，尚且不敢公之于众，你一个小内官，莫非朕还要去与太后撕破脸争要？”
宗顺帝思忖一番，取出一个本子：“这东西，好几年前就在朕手中了，朕本不愿拿出来，你既做好赴死之心，如今给你看看倒也无妨。”
周挺一惊，额头点着地砖。
他伏在地上抽泣不已，话已说不下去。 屋内无风，烛火却摇曳起来，将宗顺帝的影子拧得摇摆不定。
周挺凄然一笑：“左右不过一死。要么滚进枯井，要么死于刀下。事成之后，奴必随太后而去。”
十七公子发丧，几乎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崔家当然不会去。
圣人的语调分不出喜怒，周挺即便被戳中心事，也不敢应承。
“周挺，你还有何所求？”
沉默许久，宗顺帝低声说道：“朕知你们苦太后久矣，朕何尝不是。你心疼那些死去的宫人，朕又何尝不是？只是朕也奈何不得.好在太后长寿，全了朕的孝道。”
云美人披着衣裳下了床，也想跟着去听，却被常侍拦住：“云娘娘，这宫里的规矩，不能错。圣人说话，便是太后、皇后娘娘都不能听的。”
“她是朕的生母，即便成了，朕也会赐你一死。”他继续试探着道。
伏栖殿的偏殿不大，寻常只用来放些杂物，窗户很小，许久不开，屋内闷着樟木的香气。
小厮以为是化缘的，见他额头上带着伤，衣服上都是血，怕节外生枝，便挥挥手：“我家今日剩菜都是荤的，没法给你，去别家化缘吧。”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找崔家娘子说话，还请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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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周挺时，掉了几滴眼泪。心疼他一秒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