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美人闻所未闻,却觉得瘆得慌:“这怎么添?”
太后将他扣在宫中,想要请圣人来,可圣人一整日都没有踏进昌宁宫一步。
她轻轻哼着小曲儿,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心里想着自己将来穿着刺绣的袍裙,坐着轿辇,别的宫娥跪在地上行礼的样子。
宫城里,风太烈,雨太密,谁又顶得住?
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周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会子那弘方大师正在为太后做法事。我没法告假。”
尸体就这么滚了下去,带着回音。
周挺跟另外一个小宫人奉命将小宫人的尸体拖出去扔进枯井里。
云美人见他话中有话,知他仍在宫中做事,说话有顾忌,又问道:“你可想过离开?”
咕咚咕咚,噗——
“你看一个死人做什么?”
翠荷不好发作,哼了一声,将布条胡乱塞进小云口中,才愤愤而去。
见周挺一脸质疑,她又道:“你一会儿得空,随我去伏栖殿,圣人会在那里等我,一看便知。我想着你实在不容易,特地回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人?”
“说是能为太后添五年阳寿。”
那还能为了什么呢?
昌宁宫的小门又开了。
说话的正是伺候太后咳嗽吐痰的白皮子宫人,周挺。
直至夜幕降临,弘方大师才从昌宁宫的内殿里出来。
“做什么法事?”
树上乌鸦突然凄厉地叫了两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知道,不让我进去。”
“小云姑娘这话说得,”周挺苦笑道,“伺候太后,是咱们的造化,何时有过选择?自然是翠荷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周挺慌慌忙忙地替她拢上衣裳:“小云姑娘莫非是魔怔了?圣人临幸你,晋升位份的旨意怎么不见通传?”
夜色浓黑无月无星。
周挺一怔:“小云姑娘说笑了。我本就是没了根的人,今日像条狗一样地活着,或许明日就成了一条死狗了。哪里还敢想着出去?” 云美人解开衣裳扣子,露出淤青:“我今日伺候了圣人,圣人要我挑人随身伺候,我看中了你。你可愿跟我去?”
云美人本想还嘴,但一想到还未下来的旨意,忍了忍,跪下来道:“方才在御花园里走丢了,还摔伤了头。翠荷姐姐饶命。”
太后气得火冒三丈,当着他的面弄死了一个小宫人。
圣人也好,县主和太后也罢,相互揣摩出了对方的底细。要他进宫,不过是要借着生庚这个噱头,画一条楚河汉界,给彼此留一丝面子。
弘方笑笑,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
整个后宫,不,整个皇宫,最阴森恐怖之处,就是这口井了。重重迭迭堆了不知多少小宫人。
周挺咬咬牙,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
周挺小小白白的脸上泛起苦涩。
所谓生庚,不过是个噱头。他早就知道。
“周挺,我问你,”云美人拉他到墙角,悄声问道,“你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当肉痰盂?”
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了,不管小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决定去一趟伏栖殿。
哪怕是死呢?
至少也是个痛快的死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