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持玉香匙,轻轻地在琉璃盘香炉搅拌。
一圈一圈,不急不缓。
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举止的端庄,都是宁若初见过最优的。
叶老夫人缓缓抬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夫人,请坐。”
宁若初走到她身旁,端着大家小姐的模样,微微朝她躬身,问好:“老夫人。”
这般举动,却是把叶老夫人逗笑了。
慈祥深沉的笑声听来愉悦不已,随着这阵笑声一同到达的,还有青烟袅绕的芬芳。
她笑着:“夫人不必对我如此恭敬,骆先生对我叶家有恩,你既是他的妻子,那也便是我叶家的恩人。”
宁若初怔了怔。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叶老夫人觑着面前的位置:“先坐吧。”
宁若初在她对面坐下,棉花娃娃放在膝前。
刚进来,叶老夫人便看到了它,觉着它熟悉,不禁发问:“这娃娃……”
宁若初默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这是我以阿珩为形象设计制作的。”
香烟袅袅,模糊了她的面容,黑亮的杏眼略带粉晕,眸中水雾沁染,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的声音虚浮,带着几分破碎感。
似是比这缥缈的香雾都要脆弱,轻轻一动就会随风散去。
叶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骆先生的消息太过突然,给了人不少的打击,但尚有几分转机存在。”
“转机?”宁若初似有珠玉华光盈盈闪动的眸子抬起,“您是什么意思?”
叶老夫人面容惆怅,解释:“实不相瞒,骆先生遇难消息出来的时候,我曾抱着侥幸的心理,为他卜上一卦,却得来了个遇之死难而后生的卦象。”
她心生不解:“我卜算也有五十年,从未有个失误。可这卦象着实奇怪,我也参不透是什么意思。”
遇死难,而后生……
宁若初心中冷笑。
丈夫的葬礼,她却没有受到邀请。
今日若她不来,经过骆家人的一番挑拨,她将再次受到舆论风波,被大众指责,承受诸多压力。
宁若初身体不好,本是伪装,却被骆家人利用。
他们知道,以她的身体情况,根本受不了别人的谩骂。
只要宁若初的身体无法支撑她掌管骆氏,就必须叫出权力。
她扯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唇角苦涩明显,虚弱的声音带着鼻音。
“大伯母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不参加阿珩的葬礼呢?”
骆大夫人坦然应对:“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疲累,咱们骆氏可还靠你撑着呢。”
“看你脸色不太好,先去里屋休息吧。”
说着,挽起宁若初的手就要带她过去。
宁若初巧妙地收回手,在面对骆大夫人微诧的目光时,从容地摇了摇头。
她偏头,瞥了眼灵堂中央,骆舟珩的遗像。
“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或许,能离阿珩更近一些。”
听到她无脑情深的言论,骆大夫人心里划过一抹哂笑,微拧着头担忧地叹了口气。
“你对舟珩真是用心,那我也不强迫你了。”
骆大夫人走远。
瞧着她的背影,宁若初那双温情似水的眸,一寸一寸沉下。
“夫人。”
有人唤她,宁若初眸光微闪,转头:“凌秘书。”
凌川来到她身侧,小声提醒:“大爷今日邀请了不少名贵人士,目的是为了获得更多支持,若有人前来攀谈,您一定要小心应对,不要说任何涉及到骆氏和骆家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即可。”
宁若初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凌秘书了。”
转身要走,肩膀不小心被过来的佣人碰了一下,慌乱道歉。
宁若初善解人意道:“没关系。”
很快,就有人上前要与宁若初搭话,被凌川挡了过去。
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宁若初手指微动,捻着握在手心的纸条。
是一行英文字母,很简洁。
【埃文夫妇。】
宁若初眼眸微垂,把纸条塞在手包里。
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身子一顿。
“姐。”轻灵的音色夹杂着几分惊喜。
宁听莲走过来,捧着宁若初的双手。
在看到她面色苍白时,眉心微皱,带着忧虑。
“你没事吧?”
宁若初没做应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骆先生去世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宁听莲声音温柔。
宁若初捂着嘴,气息变得急促,一双杏眼已经被水意沁染。
“阿珩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我怎么能不伤心?”
当年骆舟珩上门提亲,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娶宁听莲。
即便是个假千金,但宁听莲自幼被养在家里,又有父母的支持,手里拿着宁氏的股份。
更别提,她年纪轻轻就举办了多场钢琴演奏会,不仅被着名钢琴大师贺珲赏识,还被媒体报道称为华夏十大潜力钢琴演奏者。
家庭支持、天赋出众、容貌姣好、举止优雅,是京城有名的名媛。
而宁若初,已经被套上了白眼狼的标签。
宁若初脸色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