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宜宁是被冷醒的。 孩子怯生生的不爱说话,坐在母亲的怀里玩着个璎珞项圈。郭氏却待人热情,不停地问罗宜宁的来历。 「姐姐莫还不知道男人那点事。」罗宜宁知道如何才能激起郭氏的同情,「嫁给他之前花言巧语千般万般待我好,嫁了之后,他家里人骗了我的嫁妆,他又在外头花天酒地的。那破地方我也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回去找我爹爹,免得受这么多的气……再求他把我休了罢!」 罗宜宁便和郭氏一起出了大同城,眼看着快到阳原县,天就黑了下来。郭氏准备在驿站歇息,罗宜宁告诉她:「姐姐,你我妇人出门在外不便,倒不如在同一个屋子里住着,省了些麻烦。」 唯有一床薄被可以给她,罗宜宁便把斗篷也裹在身上了。这样睡到半夜,外头北风吹啸着,她自然就被冻醒了。 不过实在是太冷了……她怎么变得这么畏寒了。 罗宜宁不好说太冷,炕床毕竟只能睡得一两个人。「我就是睡不着,姐姐你休息着,我小声些。」 罗宜宁微微点头,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杂乱的人声和马蹄声。 郭氏半坐起身:「外头这是怎的了……」随后她似乎听到了兵器的声音,就有些忐忑了。 她靠近隔扇抽出门栓,打开了一条缝隙,外面倒是都是卫兵,驿站的主人都亲自出来了。有个高大的披着斗篷的背影背对着她,气势如山。驿站主人毕恭毕敬地答话,罗宜宁看到之后呼吸一滞。 他怎么来了! 无论怎么说,她现在应该躲藏起来。是不是从大同过来的不重要,只要他不发现自己就行。 罗宜宁看郭氏的神情暗道不妙,泛泛之交,你未必要求人家对你多真诚。但她怎么敢一个人僱马车走,遇到郭氏肯顺路搭她,已经是运气极好了。她真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陆嘉学! 郭氏见罗宜宁哭了起来,又觉得可怜。她嘆了口气。这屋内又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唯一张桌子一把长椅。倒是帘子围了个小角出来,那是放夜壶的地。「妹妹,我也有心想帮你。只是看你这屋中……」 郭氏深深地吸气,她二人说话小声,她的孩子都还没有醒。她点头表示同意了:「那妹妹先躲起来。」 「官差巡夜,里头的人快开门!」 郭氏才佯装从床上坐起来,她也没脱衣裳睡。似乎才被惊醒一般:「官差大爷这是做什么……我是个妇道人家,实在不便开门。也不是什么细作,带着我孩儿去京城投奔亲戚而已。」 「大人,这里似乎没有……」那一开始开门的人说。 屋内停顿了一下,罗宜宁听到陆嘉学的声音说:「既然没有,那就走吧。」 郭氏过来叫她:「妹妹,你这吓得脸色都白了。看你丈夫非富即贵的,必然是个做大官的,有话该好好说啊……」说着过来搀扶她。 陆嘉学就站在屋内,背手看着她,脸色当真说不出究竟什么感觉。 马车帘子放下来,车动起来。败。但是刚才那个时候,就算她不信任郭氏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跑出去更显眼,只能躲在屋内。 「你怎么让她说实话的?」罗宜宁问他。 罗宜宁觉得他的手臂桎梏如铁钳,挣脱他要坐到旁边去。 寒夜漫漫,的确比白天冷了很多,透骨的冷。这马车里也没有火炉,比屋子里还要不如。只有他怀里暖和,岂是暖和,他简直像个火炉。只是罗宜宁闭上眼,她道:「陆嘉学……我真的已经嫁给别人了。当年的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吧,你放我回京城。」 暴毙……罗慎远会说她暴毙吗?说她暴毙之后,她要如何回去? 陆嘉学笑了一声,是嘲笑自己,他说:「你不信任我,倒是十分信他。他现在只能保全自身而已,别的事自顾不暇。你不信是吧,你不是想回京城吗,我正好带你回去看看!」 罗宜宁被束缚在他怀里,还是十分不舒服。马车内暖和了些,罗宜宁要坐到一旁去,陆嘉学不放,她冷冷地瞪着陆嘉学。陆嘉学却翻身压住了她,眼眸里有一丝笑意:「刚才你跟那个人说,我是你的丈夫?」 她的拒绝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似乎没有似乎察觉。沉重的人整个压在她身上,问道:「你说我什么了?」 陆嘉学道:「暴虐成性?你还未见过我真正暴虐的时候,你刚不在的时候,我在悬崖下四处搜寻不到你。几年后在侯府为你报仇,斩杀了陆嘉然。」陆嘉学眼神微沉,「那时候真是杀红了眼。」 其实罗宜宁见过,她知道那个时候的陆嘉学又多可怕,他的盔甲上全是别人的血,刀锋被砍得捲了刃儿,他的眼神非常漠然。那个时候,也许她真的想过不是陆嘉学杀了她吧。罗宜宁有些恍神,她问陆嘉学:「你要带我去见谁?」 一提皇后他就想到陆嘉然,想到陆嘉然那些变态的想法。这等□□,觊觎他的妻子,甚至准备真的去谋划,他是恨不得挖出来鞭尸一顿。 罗宜宁一瞬间对前路充满了迷茫,片刻之后才清明了。 罗宜宁动也无法动,陆嘉学就靠近她道:「不然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暴虐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