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莲溪瞧他年轻俊雅，气度沉稳不凡非常人可比，就心热几分。在他旁边的圆凳上坐下来，看到他身前摆的棋局还未动过，笑了一笑：「妾身倒也略通棋艺，不知罗大人可愿奉陪？」 罗慎远笑容依旧未变，手指却把玩着酒杯未语。 罗慎远许久才放下酒杯，从棋盅里拿了白子。「既然如此，姑娘就先行棋吧。」 宜宁原本捏紧的手渐渐放鬆，棋局是怎么样的她可看不清楚。但却看到罗慎远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他的表情很细微。她却知道这位莲溪姑娘想必棋艺很不好，三哥最不喜欢奉陪棋艺差劲的人下棋，他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似乎天分极高的人，就越是如此。 教宜宁的时候还勉强陪她下，平日别人下棋的时候，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程琅看了暗自无语，竟然跑去跟罗三下棋，想用这个引起他的注意不成？便是平时应付的都是些满肚油水的商贾，不知道分寸了。该重新□□才是。 罗慎远把剩下的棋子扔回去，又端起了他的酒杯。 不用宜宁说，一会儿的功夫，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葡萄就端了上来。 他这流连花丛的外甥竟然还有真心的时候。 莲溪大家从婢女端上来的铜盆中净了手，用熏香了的锦帕擦干。从那盘紫红的葡萄里选了一粒出来，亲手剥了皮。细白的手指捏着，又亲手递到了罗慎远的唇边。 莲溪蓦地脸就红了，旁边有人又起鬨道：「莲溪姑娘，你莫得这般，你得亲嘴喂他，指不定他才肯吃呢。」 她刚把葡萄含在红唇之间，顿时又一阵叫好，她也被鼓动得昏了头。正要俯身，突然就听到罗大人极为轻又极冷的声音：「我劝你点到为止，再过些，我就不会留情面了。」 但是莲溪顿时清醒过来，一看他的眼睛，分明就是无情极了的，虽然面带笑容。她把葡萄吞下去，强笑道：「诸位莫要开玩笑了，这般可就过了。」 看得差不多了，罗慎远果然很难对这些女子动心。寻常男人遇到这样的美人喂食，恐怕早已经情不自禁地贴上去了。程琅又轻轻关上了窗扇。那头喧哗，又有藤萝遮掩，动静不大没人察觉。 程琅原来生活混乱，上过他床的女子不计其数，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他解释说：「她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作为瘦马被卖出来的时候才十三岁。当时酒楼为她赎的身，我看到就指点了她一二，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她倒是聪明，就这么出了名气。」 其实瘦马还好，至少瘦马还以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要是那些颜色一般的，卖进勾栏院去，暗娼院内，下场才是惨不仍睹。 他只是閒来无事，带宜宁出来看看罗慎远平日怎么应酬的。倒还真是片叶不沾身的主，的确挺难得了。 好玩，很好玩。陆嘉学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罢了。要是罗慎远真的做点什么，在他眼中，她的婚姻美满岂不是顷刻破裂了。 陆嘉学站起身，招了招手道：「你那葡萄，给你表妹带上一些回去吧。」 宜宁这晚回到家里有些迟了，林海如都派人来问过。 「他今日带你过来，可是知道了什么端倪？」程琅问她。 给她的葡萄自然不能要，这葡萄口味特别，整个京城也只有程琅那里有。罗慎远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去哪儿了。故提也没有提。就说：「我原来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大个酒楼？」 宜宁想到今日还看到了谢蕴，又问：「你和谢蕴的亲事定下了吗？」 宜宁还想问莲抚的那个孩子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等到了之后她要下去，程琅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他对你好吗……」程琅闭了闭眼，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玉一般的侧脸，他低声问，「要是他对你不好，你来找我，我还是可以娶你的。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他何必这么卑微，他也是天之骄子啊。 「你……」想到他日后的事，宜宁就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关心他，但真的只是对下辈的关心。「他是我三哥，自然对我好的。阿琅，你不用这么说，实在是不用。」 「你娶了谢蕴之后，还是好好对她吧。」宜宁虽然不喜欢谢蕴，但如果看到他夫妻和睦，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现在靠着贵妃榻，觉得实在是有气无力。 罗慎远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屋内点着烛火。她缩在床里面睡得正香。他俯下身低头看她的眉眼，宜宁眉梢的红痣。他伸手放在她的侧脸，带着温热水气的呼吸扑在他的掌心，痒酥酥的。 「嗯，你睡着吧，没事的。」罗慎远见把她吵醒了，放下了幔帐。 第二日他沐休不用去衙门，宜宁去正房请安回来，就看到他在庑廊下看书。 「楠哥儿今日可还听话？」见她请安回来了，罗慎远抬头问她。 「吃了两块山楂糕，就被宜秀抱去大房玩了。」宜宁在他身边坐下。 她伸手从盘子里摘了一粒葡萄。自己盯着葡萄怔了一下，这么做也太幼稚了吧，像个赌气的小孩一样。但宜宁还是剥掉了葡萄皮，凑到他唇边。然后扬起一丝笑容：「三哥，吃葡萄。」 奶白的手指细细的，刚拨好的葡萄晶莹剔透，看上去非常甜的样子。 宜宁不想剥了，她其实只是想试一试而已。这的确是有点幼稚了，要让他知道了肯定笑她，不应该这么做的。 还有个没有试呢……宜宁看到手里刚剥好的葡萄，这个她的确做不出来。 一副『你怎么自己吃了』的样子。 她突然自己就凑了上去。抱住他的脖颈，迎着他的目光在他的嘴角碰了一下。这一瞬间简直心跳如鼓，他的呼吸的热度都能闻到，手下就是他温热的衣襟。嘴唇有股葡萄的甜香。 宜宁放开他想离开，却被罗慎远按住手，然后一用力，她就跌在他怀里。他手里的书自然也掉了。 「我错了，你要不要吃葡萄？」 罗慎远放开她，让她自己坐好。方才掉落的书也捡了起来，为了惩罚她，示意道：「你继续剥葡萄。」 转眼就过了立冬，院外的树叶掉得干干净净的。宜宁在帮着林海如算账，各房分下去了新的冬衣和腊肉，田庄里也提前送了些年货过来。 这不，身高不怎么长了，倒是越发□□起来。 宜宁也实在是被这些东西给腻到了，这几天正紧着换口味。 「你父亲对轩哥儿最是不薄。」林海如听了宜宁的话，不甚在意地说，「若没有你三哥在，你父亲肯定是要全力培养他的。」 林海如就直接问他丫头的事。 宜宁看着他总觉得有一丝错乱，好在跟罗慎远比，罗轩远还偏清秀一些，否则就更像了。 罗轩远恭敬地应喏告退，清瘦高挑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反正有你三哥在，他难不成能翻过天来。敢出点幺蛾子，你三哥还不弄死他……别看他年纪还不大，精着呢。」林海如是没文化，又不是真的傻。 宜宁记得谢蕴出嫁的排场是很大，红妆十里，浩浩荡荡。 程琅终归还是要娶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