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 宜宁现在住的院子是两进,前一进设有罗慎远的书房、客堂,两侧的厢房亦可以休憩。倒座房设有小厨房。后一进主要是宜宁的,正堂、两侧次间内室和耳房。前院种了几株参天古柏,树干需要几人合抱才抱得过来。绿荫匝地,海棠、紫薇、凤尾竹点缀太湖石。十分的诗意盎然,虽然这个季节的草木已经泛黄了,却也有另一番韵味。 宜宁侧头看着他揽过自己的大手,树梢拂过他的手,感觉非常的奇妙,但很快他的手就收回去了。 宜宁昨晚认真想过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她依赖他,的确是对兄长的孺慕,还有儿时的依赖心理积累。但是当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也有有异样的感觉。也许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导致的。 也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直接的问你,不加修饰。罗慎远并不觉得有什么,看她一眼道:「你打我家产的主意吗?」 「你赚不了这个钱,都是刀尖舔血的买卖。」罗慎远打消她的念头道。与虎谋皮不适合她。她看上去百折不挠,实际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太单纯了。并不是说她不谙世事,而是有的时候人与人太不一样了,内宅夫人跟他们的世界怎么会一样。 「你放心,我还记得成亲那日说的话。你要是真的想管,我就叫管家把账簿给你。」他又一笑说道。 两人说着走到了门口。门外守着几个护卫,看到罗慎远出来就恭敬行礼道:「大人。」 罗慎远只是淡淡嗯了声。他对着下属的样子冰冷淡漠,相比之下,跟她说话的语气算是非常柔和了。 林海如带着楠哥儿和乳母住在正房,罗成章的院子就在林海如旁边。乔姨娘带着罗宜怜住在后面的遍植桃林的韶光阁里。大房举家到京城之后就住府学胡同,今天认亲,陈氏也过来了。 跟在宜宁身后的楼妈妈都看着那封红就是普通红纸一裹,心里明镜似的。 那是一张红木嵌纯金浮雕的拔步床,金光闪闪。宜宁走近了看发现雕的是多子多福。婴孩的腰带上嵌的都是红宝石。 林海如一向对丈夫的不满比较迟钝。她继续说:「宜宁,你看喜不喜欢,我特意让工匠赶出来的。你要是喜欢,现在就可以搬到你们的屋子里面去!你看这上面的多子多福雕得多好,我特意找了最好的木工……」 难怪罗慎远说是厚礼! 「你不喜欢这个样式?」林海如看宜宁的样子似乎不满意,就迟疑一下说,「其实我是不太喜欢观音送子的花纹,不过你要是想改成雕这个也可以。」 「不必换了,我挺喜欢这个花纹的……」宜宁淡笑着说,「不过新婚动床是大忌,您看先搬去库房里成不成?」 既然宜宁说有就有吧!她想了想,还是让婆子给宜宁搬回库房去了。 他当然不喜欢宜宁!没见过哪家嫁女儿陪嫁护卫的,看到沈练等人他脸都绿了,这来的是什么派头。他喝茶的时候都沉着脸。 在场的都是女眷,罗慎远呆下去不太合适。他跟林海如告退,先去了书房处理他的事情。 可能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陈氏看上去比原来老了不少,人也疲懒得很,不怎么跟罗宜宁说话。罗宜玉梳着妇人髮髻,与几年前差不多模样,对谁都冷冰冰的。罗宜秀慢腾腾地剥葡萄。 宜宁屈身喊了大嫂二嫂。看看罗宜玉姐妹,再看大小周氏彼此臭着脸,也只能感嘆大房家宅不宁,风水不好。 罗宜怜看着她。她似乎有点明白罗慎远为什么违背家中之意,甚至违背兄妹之情都要娶她了。 都说罗慎远娶罗宜宁是为了帮她,那必然是没有亲眼见过罗宜宁的人。 罗宜怜比罗宜宁大两岁,十六岁该是定人家的时候了。只是乔姨娘为罗宜怜的姻缘挑花了眼,还没有挑出一个好的来。 一会儿婆子领着穿直裰的轩哥儿进来。虽然是郭姨娘养大的,总归因是同胞的姐弟,对罗宜怜还是比别的兄弟姐妹亲近,站在他姐姐旁边跟罗宜怜说话。宜宁看他越长大,样貌竟和三哥有几分像,觉得很奇异。 到晌午女眷们在花厅休息,下人送了盘香瓜上来,罗宜秀先接过来就叉了块。 罗宜秀听了一拍桌子,好像被点了火药桶:「罗宜玉,你阴阳怪气做什么?我吃了怎么的!在人家家里不能耀武扬威,回来你威风了!」 罗宜玉反唇相讥:「你倒是想吃,人家让你吃吗?一个丫头都要踩你头上了,你也好意思。」 罗宜秀气呼呼,吵又吵不过罗宜玉。把罗宜宁拉到西次间去喝茶。宜宁就跟她说:「都两年了,怎么你还跟你嫡亲的姐合不来,觔斗鸡似的。」 宜宁看她有些不甘的表情突然有点明白了,低声道:「五姐夫他没来找过你?」 宜宁心里也感嘆,只能安慰她:「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今日河东明日河西的,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的。」 宜宁反应过来她说什么,简直想拧死她,哭笑不得地道:「你听谁说的!」 罗宜秀小姐从小热衷各种八卦,更小的时候,她母亲说什么坏话都要转述给宜宁听。 「没有圆房?」罗宜秀很惊讶地看着宜宁,继续说,「你三哥是工部侍郎,还长得这么好看,想嫁给他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虽然我听说他娶你是想帮你,但你要趁机把他定下来啊,否则不是浪费这大好机会了?」 罗家的外家亲戚不多,宜宁下午挨个认亲。姑奶奶,表婶,表妹妹什么的。都是京城住的,以前没见过。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的玩,要看她这个新娘子。宜宁得了一匣子礼,送出去几袋金豆子。 宜宁拿糖逗她,楠哥儿许久不见她,竟没有原来跟她亲近了。这孩子羞怯,躲罗宜秀身后不敢跟宜宁玩。宜宁哭笑不得,林海如的性子竟然生出个这样的楠哥儿来。她逗他:「楠哥儿,我是宜宁姐姐啊?」 宜宁只得去外面指导林海如打骨牌,陪家里几个表婶打了两个时辰,昨天睡得晚累得很。外头还有宾客喧哗,她干脆林海如屋子里眯了会儿。 我们……谁跟她一起称我们呢? 看到她醒了,他拿起她搭在贵妃椅上的外衣说:「走吧。」 宜宁一边吃一边透过隔扇,看他在书房处理政务,他在和下属谈论铜矿冶炼的事。他说话很有魄力,眉峰一皱,下属的语气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不然就这么丁点大,还不到他的肩高。 「香瓜如何顶饱。」他拿了她的碗来,给她盛了半碗板栗炖鸭,推到她面前。「把这些吃了。」 隔着一层红色,她看到罗慎远走了进来,他打开了纱幔,低头跟她说:「宜宁,今晚之后我睡隔断里吧。」 罗慎远苦笑:「不是,你睡相挺好的。」 「不如我睡这里,你睡床吧。」宜宁回头跟他说。 罗慎远就长嘆了口气,道:「罢了。」。 他又鬆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