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罗慎远特地去敬了老师一杯酒,徐渭笑眯眯地喝了,跟他说:「你有时间便带着你媳妇来拜访老师,一餐饭总是有的。」 「自当登门。」罗慎远也笑着喝了酒。 由明是杨凌的字。 徐渭听了就笑,眼睛露出些慈祥:「你当年应试的文章,才华斐然出众。绝不下于慎远。」 徐渭长长地嘆了口气,问起杨凌户部稽查的事,杨凌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老师。 跟着徐渭的门客看杨凌走了,就说:「杨大人可不懂您的良苦用心……拿罗大人吸引汪远等人的视线,您真正要栽培的却是他。最近弹劾罗大人的摺子是很多,汪远恐怕也开始警惕了。」 「但我却觉得罗大人比杨大人更有手段,若是杨大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些事的。」门客对罗慎远十分敬佩。 门客没有说话。 他只是有点可惜罗慎远,但是谁又能说他不可怕呢。徐渭的担忧不无道理。 罗宜怜只吃了几杯酒就离了席,她回到西厢房里,看到母亲乔姨娘还盘坐在临窗大炕上闭着眼睛。乔姨娘比原来在保定罗家的时候瘦多了,但却因为病态,薄薄的嘴唇更透出几分艳色。乌黑的发髻上戴了朵翡翠珠花。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珠子如琉璃般冷静。「我儿回来了。」乔姨娘接了罗宜怜的手过去。 乔月婵却冷冷一笑:「喝什么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三哥整天让人逼着我喝药,就是想逼着我早死,我偏不死,我就要活着——我看看他和那个贱-人以后有什么下场!兄长娶妹?别人不知道,他罗慎远还能不清楚?现在罗家他说了算,竟然干出这等荒唐事。」 乔姨娘握着女儿的手渐渐收紧,罗宜怜看到她手背浮起来的青筋,又看到乔姨娘露出袖口的一截狰狞伤疤。不禁就眼眶一红点头:「母亲,您放心。我都记得!」 罗宜怜躺在母亲腿上,任母亲给她梳着发,静静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已经打瞌睡了,早上大家都很紧张,故起来得太早了。还是珍珠进来叫醒了她两回,新姑爷还没有回来呢。她还没有梳洗,大妆着又怎么能睡呢。 她看了珍珠一眼,珍珠还是微笑着看她。还是三哥想得周到,竟然连吃食都先给她备好了。宜宁这才开始吃,等酒足饭饱了更困,珍珠端着方盘下去了,她又开始犯困起来,只能强打精神端坐着。 罗慎远挥手让她们下下去,定了定神,才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罗慎远先去净房沐浴换了身衣裳。等走进月门挑开幔帐之后,才发现她居然靠着千工床的柱子就这么的睡着了。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穿戴着,也不知道重不重。 但是他刚一靠近宜宁就感觉到了,等一双手臂碰到她的腰身,她立刻就醒了过来。但抬头的时候正好撞到了罗慎远的下巴,她连忙一躲,却与他四目相对,看到他幽深的目光,不禁喃喃地问:「三哥,你应酬完了?」 头先他是兄长的时候,由他抱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是她的丈夫了,不知怎的反而有种局促的暧昧来。 她还着大妆呢。 说罢起身去了外面,不一会儿珍珠和玳瑁就走了进来。 珍珠心里也有点忐忑。小姐年纪还小,临走时魏老太太就叫珍珠和玳瑁过去叮嘱过,等小姐及笄了才让姑爷和小姐行房事。她们应诺了,这时候心里却有点忐忑。这有没有行房事的,她们不在房间里伺候如何知道。姑爷强行让小姐与他行了,未必还能补回去不成?因此只能叮嘱宜宁:「若是姑爷待您不好,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叫奴婢进来,您 宜宁看着她俩一脸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三哥能有什么待她不好的,但是珍珠却一脸严肃。毕竟看到小姐站在姑爷身边的时候,她还只到姑爷的肩膀高呢!身体纤细得很,这姑爷可人高马大,而且已经二十二了…… 结果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床外头睡着了,眼睛闭着。穿着雪白的绫缎单衣,坚实的胸膛微微的起伏。 她回过头环视屋内,看到那对龙凤烛还烧着,她静静地走到这对烛面前看着燃烧的蜡烛出神。 她记得要剪灯花才能睡的,前世成亲没记得这个。世间的习俗,不管信不信还得照做才是……宜宁四下找了把红绸缠着的剪刀,伸到了跳动的火苗里,啪的一声。 然后她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睛正看着她,根本就没有睡着。估计刚才也是装的。 「三哥,我不小心的……」宜宁小声说,「我起不来了,你帮我一把吧。」 刚才听到里头的水声,罗慎远就浑身紧绷,也不过是闭着眼睛装睡而已。听到她越来越近,没想到她却跌倒在他身上,还怎么都起不来! 宜宁只觉得他的身体很热,几乎就是滚烫。宜宁压着罗慎远结实的胸膛,他的大手如铁钳般扣着她,挣扎了几下又挣不脱。罗慎远和平日比有些差别。她结巴地道:「你……你不是说以兄妹之礼……」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兄妹之礼啊! 这是个什么说法! 她的声音带着软软的哭音,细细的一把嗓子如小猫般。 宜宁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怔了一下,那耳垂的酥麻感却不停传来,她伸手就抓住他的衣襟。刚才他还是说兄妹相处呢!他现在却压住她。沉重的身躯压下来,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的声音很急,罗慎远听了才回过神来。宜宁的皮肤娇气,如雪般凝脂的肌肤上留下很多红痕,手腕上也是一圈红,衣襟已经被他扯得凌乱,看上去非常触目惊心。 宜宁听着里面传来水声,他刚从已经沐浴过了……她又不是不经人事,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她现在的确还小,但又不是没有这么小就嫁人的。或者刚才就应该答应他……宜宁胡乱想着,但这些都是想法,至于怎么付诸于行动她还没有想过。她把被他拉开的衣服系好,然后看到罗慎远重新回来了,他的身上还有些湿润。 男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张床上不动心思,绝对是不可能的。罗慎远突然意识到这点。 看她一副要睡觉了的样子,罗慎远沉默片刻。放下了幔帐,顿时屋内只剩下朦胧的暗光。 罗慎远就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低声说:「对不起。」他再往下,又亲了她的脸颊。然后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碰了她的嘴唇。 宜宁抓着他的衣襟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因为这个吻,她突然就有点脸红,心想幸好他是看不到的。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三哥,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叫什么,三哥不是挺好的吗,都叫了这么多年了。改成哥哥?夫君?官人?还是直接叫名字算了。 他好像不是很满意。「你便只想出了这个?」 罗慎远就一顿,最后还是摸了一下她的发说:「算了,随你叫吧。现在快睡了,你明日还要早起认亲的。」 身侧躺着他,虽然这样的情境有几分陌生。毕竟她和罗慎远从未在漆黑的夜里这么躺在一起,但是看到他躺在外侧,挡住烛火的高大身影。她却有种什么都不用怕,非常安心的感觉。 他会一直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