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回过神来，跟着魏老太太和魏凌进了堂屋，然后在他们面前跪下道：「祖母与父亲多为我的亲事操劳，我十分感激，事情还是因我而起的……但我却有话要说。贺二公子我从未见过，若是就这样莽撞的嫁了，实则与嫁给程琅表哥是一般的情景。」 魏老太太却是以为宜宁不喜欢贺二公子，温和地道：「宜宁不如见见他再说，我明日请他祖母携他过来吃茶，你就躲在帘子后面看看就是。」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三哥曾说过要帮她，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说话还算不算数。 如果她真的要嫁一个人，嫁给贺二公子这样的陌生人，成亲后还要磨合。她不知道对方人品如何，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自己。难道单单凭藉一个『性格温厚敦实』，就能断定这是个好人了？这实在是太武断了！ 他好歹是日后的首辅大人，想嫁给他的姑娘也数不胜数，她这算是占了他的便宜。 魏凌嘆道：「罢了！你选就你选。有你爹我给你兜着，婆家人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魏凌点了头，其实不用宜宁说，魏凌也会帮着掩藏。英国公府与程家关係匪浅，就算亲事不成，程琅还是宜宁的表哥。魏凌还盘算着明日去程家跟程老太爷说清楚实情，程琅的外室有了身孕，事关子嗣就是大事。程琅也不能一个人处理。 魏凌喝了口茶，叫志高堂的管事进来，吩咐把刚才守在外面的丫头婆子一个个叫去说话。 英国公府门口却显得很幽静，闹市区的喧哗声很远，屋檐下的红绉纱灯笼这时候就已经点亮了，这是个钟鸣鼎食之家的派头。 魏凌听说罗慎远来了很是惊喜。平远堡一战中，要是没有罗慎远告诉他内鬼一事，为他策划反攻的计谋，恐怕现在他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还是一说。更何况他也有耳闻，今日早朝皇上就颁了圣旨，罗慎远以疏导浚河，木桩筑堤等为法治理水患有功，特提拔为工部侍郎。 片刻后他就看到罗慎远缓步走进来，对他拱手：「国公爷，许久不见。」 罗慎远坐在魏凌身侧，小厮奉了茶上来。魏凌就笑着说：「还未恭喜你，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做个六部郎中都是烧高香了。」 魏凌虽然是武官，但又不是那等没头没脑的武夫。做上正三品大员能有简单的？离内阁也没差几步了。他当然也没说，喝了口茶，他想到了宜宁的亲事，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你也来得正巧。」魏凌就说，「上次宫宴之后，我就发愁宜宁的亲事。她祖母想说贺家那位二公子，我想说宜宁那表哥程琅。但是算来算去都不合适，如今宜宁骑虎难下，我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罗慎远沉默片刻。 罗慎远道：「其实我也是为此事而来的。」他抬起头，语气镇定地说，「……国公爷，我这次是来求亲的。」 魏凌听了这话猛地回过头，张大了嘴。 「我知道宜宁处境艰难，仓促出嫁，也不可能找到一门好亲事。」罗慎远早料到魏凌的反应，他放下茶杯说，「但嫁给我就不用愁了，我是她兄长，自然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吃亏。我如今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她进门之后就能有正三品的诰命。且我整日忙于朝务，实在也没有别的时间去做那些事，身边倒也清净。」 宜宁她三哥想娶宜宁？听他这语气似乎是想帮宜宁的。 魏凌又看了罗慎远一眼，当然他不得不承认，什么贺二公子贺三公子的，在人家面前给他提鞋都不配。人家已经是工部侍郎了，长相没得说，手段、智谋哪样不强，否则如何能在老狐狸纵横的官场有立足之地。 魏凌的语调不由得就放柔和了：「话虽然如此说，你肯这么帮她我自然感激得很。但你要是为了帮她做牺牲，我还是要劝你考虑清楚的。毕竟要是真的成亲了，无论如何宜宁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罗慎远心里苦笑。他想娶宜宁是求之不得，要是真的只是想帮她，他手里的办法多得是，何必用自己做牺牲？ 「你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罗慎远又说，「据我所知，贺文清与他父亲的丫头有染，被人抓了。那丫头后来被打死拖了出去。至于宜宁的表哥程琅，他自己身边的事也乱得很，更说不清楚。不如我来娶宜宁，给她出嫁的尊荣体面，也能护着她。」 贺家那二小子还有这出呢？真是人不可貌相，跟自己父亲的丫头搞上，这简直就是道德败坏了。幸好宜宁没同意！ 「那的确是很好！」魏凌鬆了口气，坐下来说，「我看可以。你们的兄妹之名——就说是宜宁当初寄养在你们家的时候，罗老太太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了，但你见宜宁还小，一直没有说过。如今到了宜宁长大，自然就可以说了。」 宜宁听说罗慎远来了，带着丫头才回东园。 回过头，却看到罗慎远站在她身后。他穿着正式的赤罗衣朝服，佩绶垂下来，如此的高大挺拔。外头的夕阳洒在他肩膀和侧脸上，照得一片光亮和昏暗。他微微的一笑，向她伸出手说：「宜宁，跟我来。」 宜宁被他牵出志高堂，外头透过拂柳就是万千丈的夕阳，草木茂盛，好像身在梦中。 宜宁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