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还没有说话,程琅就已经笑了笑,又落下了一枚棋子。「我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那他在想什么呢? 她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里,心想果然厉害! 正说到这里,有丫头挑了帘子进来,屈身跟宜宁说有管事要见她。宜宁鬆了口气站起来,抬头看到程琅正看着她。她不禁说:「府里有急事……」 等宜宁出来之后与那管事商量,魏凌不在府上,很多事情她不能拿主意。商议了半天才说好,她再次回到次间的时候,才知道庭哥儿已经跟小丫头出去玩了,程琅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靠着扶手阖着眼。 宜宁才发现他这是睡着了,眼下淡淡的发青,睡得还有点沉。她挥了挥手让丫头退下去,等他好好睡一会儿,自己拿了棋子在那里研究棋局。突然觉得这很像他小的时候。她在看账本,小程琅就在她身边睡觉。 他在叫什么?宜宁抬起头看程琅,他俊雅的脸似乎带着一种非常悲伤的神情,眉心皱得很紧。还是没有醒的,有种孩子般的无助惶恐。 宜宁心里有些痛惜,走到他身边,抚着他的额头,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阿琅。好好睡吧……我在这儿。」 一刻钟之后他就醒了。宜宁在逗鹦鹉说话,突然就看到他站了起来往周围看。宜宁就问他:「程琅表哥,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又说,「我要去给外祖母请安,先走了。」 宜宁笑了笑说:「表哥,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凤头鹦鹉又歪着脑袋看宜宁,突然说:「阿琅,阿琅!」 宜宁把它从鹦鹉架上取下来,低声说:「你快闭嘴,别喊了。」 她笑着屈身道:「小姐,罗三公子和定北侯家的世子夫人来看您了!现在在老太太那里呢。」 宜宁看到长姐穿了件遍地金的通袖褙子,髮髻绾得高高的,气质高华淡雅。 「他跟着他祖母去上香了,我才能得空来看你。」罗宜慧看到宜宁微笑,任妹妹拉着自己。 宜宁在英国公府里,她心里就总是忐忑。好在英国公府人事简单,若是随便换了别的世家,才有的她担心的。 宜宁四下一看没有看到罗慎远,问了罗宜慧,罗宜慧才说:「……刚才遇到了程琅,两人下棋去了。」 宜宁听了有些惊讶,罗慎远中状元是二月的事,他在翰林院做修撰才过了两个月!寻常的进士做官也要先在翰林院或者六部攒资历,攒够了三年才做官的。且就算去也该去六部,但三哥却直接做了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可是掌刑狱案件。 再有的就是当知县的,或者是通政司参议。决不会突然就做了大理寺少卿,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员! 宜宁记得徐渭可是清流派的中流砥柱。 惊讶归惊讶,知道三哥做了大理寺少卿,她还是很高兴的。 他们两人在凉亭里下棋。 他的棋艺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排局布阵,运筹帷幄不在话下。 宜宁则看到对面她三哥正把玩着棋子,一脸的平静看了看宜宁说:「你赢不了他。」 宜宁坐到了她三哥旁边,她坐下之后他左手的衣袖徐徐擦过她,又下了一子。「程大人赢了舍妹也是胜之不武啊。」 「我与谢蕴交过手。」罗慎远淡淡地说,「她下不过谢蕴。」 罗慎远看了她一眼,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下次比了再说。」 程琅的棋艺当年也是师从高人,且天资聪颖,本来以为绝不可能有人比得过她。没想到这位新科状元居然也是其中高手,两人竟然到了饭点都没有决出胜负,倒也是棋逢对手。反倒是有几个女孩朝凉亭走了过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看着他们,小声嘀咕中夹杂着阵阵惊呼。 程琅看了握拳抵唇,低头闷笑。 宜宁也觉得有意思很想多看看。不过还是别了,她叫了丫头去房山吩咐开饭。等到了房山,才看到许久未见的沈玉在和魏老太太说话。看到她之后沈玉站起身,对她点头微笑:「宜宁妹妹,许久未见了!」 等吃了饭,罗慎远和程琅要继续下棋,魏老太太则请了戏班子,与罗宜慧在静安居的后山看戏。 走出了看戏台,唱戏的敲打声才弱了一些。宜宁看着初夏池塘里新长出的荷花苞粉嫩嫩的,觉得长得很好。她那里可没有荷花池子,便跟珍珠说:「……你一会儿叫人摘些荷花,放在书房里去。庭哥儿喜欢荷叶饭,晚上给他做一些。」 赵明珠是站在宜宁身后看了好一会儿的。她出了戏檯子的时候,她就跟了出来。 赵明珠回过头,看到沈玉站在她身后。他穿着一件锦袍,少年清秀,正微笑着看着她。 沈玉又对她道了谢,往她指的方向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靠着廊柱听了一会儿,随即往回走了。罗宜宁的什么事,跟他又没有关係。他既然已经决定不跟她扯上关係……还是别管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