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扶着昏沉的头,低声道:「你去跟雪枝她们说一声,我抄完就过去。用不了多久。」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些,若不抄完这些,顾女先生指不定还要怎么说她。 她坐都坐不稳,勉强站起来想去找雪枝她们,却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倒下去了。 宜宁尚有些清醒,她闻到一股极淡的皂香,脸蛋贴到人家的衣襟上,非常陌生的气息。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然后就想放开她。她立刻抓紧这人的衣袖,喃喃道:「不走,我好难受……」 平日骄纵的小姑娘罗宜宁,居然会有这么可怜的样子。倒真是显得孱弱无依。 罗慎远看这小丫头贴住自己的玉佩磨蹭,一阵无言。 宜宁听到这个声音,才模糊想起好像是她三哥。他说过今天给她送字帖来的。那她抱着的这个又是什么?宜宁现在脑子都烧成浆糊了,既然是罗慎远,总不会放下她不管的。 罗慎远眉头轻皱,觉得不太对,这才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他没有多想,当机立断把小丫头打横抱起朝外走,迎面看到雪枝等一众丫头正走过来。 罗慎远冷冷道:「自己主子高烧,你们却一个个都没人,倒是伺候得很好啊!」也没跟她们多说,快步朝罗老太太的住处去。 人抱回去之后,罗老太太真是生了大气了。 「你们贴身伺候,就是这么伺候的!」 罗老太太先指着雪枝说:「你是大姑娘留下来的,平日贴身伺候姐儿,怎的也如此糊涂?姐儿不舒服便抱回来,等人烧成这样了你还不知道吗?」 松枝哭道:「奴婢却不得不为雪枝姐姐分辩一句,事情若要说起来,雪枝姐姐只得担三分的责任。实在是授课的顾女先生不通人情,姐儿病着,不要我们伺候,还要罚姐儿抄书……」松枝边哭边把过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免不得周围的丫头婆子又要劝老太太一番。 一个落魄人家的女儿,不过在罗家授课,竟敢对眉姐儿拿腔作调,平日里还不知是怎么对她眉姐儿的,往日只知道姐儿对这女老师不尊敬,总是顶撞她。她平日还帮着训姐儿,劝她尊师重道。原来这顾女先生就是这么教书的,难怪平日姐儿不喜欢她! 罗老太太冷冷道:「那里明日去跟她说。再有下次,我叫她在这保定府待不下去。」 雪枝和松枝擦了眼泪,忙端了热水帕子等物跟着进西次间。 但是只有这样危难的时候,她才把他当宝一样攥着。平日却是从来不搭理的。 罗慎远看她跟小动物一样,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罗慎远是她在几个孙儿里最不喜欢的,就让她想起那个毒死同屋姐妹的丫头。她也一直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样的娘能生下什么好儿子。 但有的时候罗老太太也觉得他可怜,平日他对自己也算是孝顺。如现在这般,穿了件半旧的淡蓝色直裰,洗了多次,应该是前年做的了,刻苦勤俭。对宜宁也从来没有不好过。 罗慎远倒也没有说什么,低头看了看宜宁苍白的小脸。伸出手扳开了宜宁的小手。 徐妈妈看着这般,也是于心不忍。 罗老太太缓缓地嘆了口气:「罢了,居然连你都这么说。」罗老太太这一番心神动盪,更觉得疲惫,让徐妈妈扶着坐下来,神色就露出了老态,「我是管不了眉眉儿多久的,我要是去了,谁才能护着她……」 罗老太太听到这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小厮应喏去了,罗成章则看到乔姨娘门口竟然连一 罗成章笑道:「你们母女俩说什么呢?竟把下人都撤下了。」 罗成章坐下来,把轩哥儿抱到怀里来。「你这么说,我可更感兴趣了。」罗成章看向罗宜怜,「既然你母亲不说,那你就说给父亲听听。」 罗宜怜的声音越来越小,罗成章却听得越来越愤怒。罗宜怜每多说一句话,他的脸就更阴沉一分。 罗成章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脸色阴沉。站起身就往罗老太太那里去。 罗成章听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只觉得自己恨不得好好教训罗宜宁。脚步顿都没有顿,就直往罗老太太那里去了。 林海如平日一个直爽的人,看着宜宁如此孱弱,也是忍不住地哭:「我嫁过来时姐儿才两岁,我也是把她当亲闺女看的。平日里好吃的、好用的只怕少了她的,怎么就这样了……」 正在这时候,门外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丫头,趴老太太耳边低声道:「老夫人,二爷朝咱们这儿过来了,样子好像非常生气。」 「母亲,宜宁那孽障在何处?」 罗成章气得咬着牙说:「我宁愿没有这么个女儿。孽障东西,在顾女先生的课上不守规矩,还学会了扯谎说生病,不过是叫女先生训斥了几句,下午还敢不去了?她在哪儿,叫她给我出来!」